劉捕快話剛說完,就看到新來的張仵作不停的咳嗽,連忙關心道,“怎了兄弟?吃急了嗆酒?”
林易搖搖頭:“沒事。劉哥,你繼續說,這個寶石山怎麽不敢惹了?”
“兄弟,你說長山縣裡,誰最大?”
“當然是知縣大老爺嘍。”
“屁!知縣大老爺還怕衛所的千總,衛所的千總怕山東總兵,山東總兵怕總理七省軍務的盧象升盧大人。”
“這位盧大人,可是和寶石山的林易談笑風生,舉手投足就剿滅了潛伏進來的建奴精兵一百二十一人,領頭的建奴大將是他們的滿洲第一勇士,叫什麽?阿拜。那家夥身長八尺,手提狼牙棒,有萬夫不擋之勇。好笑這家夥差點讓盧大人活捉。”
“這個林易,和七省總理,現在的宣大總督盧大人稱兄道弟,這是多大的背景啊!”
“劉哥說的是後來的,林易之前也做了一件大事,殺了本村的鄉紳李廣春滿門,上一任知縣屁都不敢放,收拾了細軟跑到南方老家了。”
林易眨眨眼睛,上任知縣是我嚇走的?不是被入境的建奴嚇走的嗎?
“還有一件秘辛,入秋時,有一支建奴的萬人隊殺進長山縣,殺光,燒光,搶光,無惡不作,結果怎麽樣?”
“對,結果怎麽樣?您給說說?”
“結果啊,就因為惹上了林易,全軍覆沒啊,建奴萬人隊啊,連盧大人都頭疼的狠角色,全死在寶石山林易的咒語之下。他是泰山老奶奶碧霞元君黎山老母的徒弟,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這支建奴萬人隊就被他撒了五十斤黃豆化成的神兵殺死了。五十斤黃豆啊,起碼有十萬人,建奴再厲害才一萬人。”
林易有點驚著了。
這謠言傳播的是不是有點離譜?只是滅了大清的一個牛錄,怎麽就傳成了萬人隊?萬人隊啊,就是一萬頭豬也抓不完。
“那林易長什麽樣子?”林易虛心請教。
“那自然是威武雄壯,身高丈二,站起來能頂到房梁的猛將。”
“不是吧,據說是仙風道骨鶴發童顏。”
“你們說的都不對。我一個表哥見過他,就一正常人,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
吵吵鬧鬧,牛皮哄哄,林易打包了幾樣小菜,還有糕點,還讓廚房給蒸了兩碗米飯,找個食盒裝好,提著慢悠悠回到停屍房。
“吃飯了,小白。”
林易把打包帶回來的食物一一擺好,敲了敲停屍房,卻沒有人回應。
卻聽到旁邊的角房裡傳來陣陣嘔吐聲。
董白扶著馬桶,吐得一塌糊塗。
林易衝上去,摸了摸額頭,不熱啊,啊,摸的是矽膠面具,取下面具,露出董白慘白的小臉。
“小白,你這是怎麽了?”
“我沒事!董白一把推開林易,用手絹擦了擦嘴,轉身又進了停屍房。
剛進去沒多大會兒,又聽到她吐了。
林易點點頭,學醫不易啊,他就不會自找苦吃,找這個麻煩,聽他學醫的同學說,當時學解剖課的時候,足足吐了一下午,差點退學。
這個董白居然吐完了還敢進去解剖,這個決心還是很堅定的。
“先吃飯吧,學習是很辛苦的,吃飽了再學。”
林易瞅著停屍房,他了解自己,戰場上身邊有戰友還好些,要讓他單獨和屍體待在屋裡,倒不是害怕,心裡犯膈應。
“喂,小白,先吃飯。”
“小白?”
林易喊了幾聲沒有回應,也顧不得膈應了,衝進了停屍房。
房間裡,那具男屍已經被分解得七零八落,軀乾,四肢,內髒,分門別類放在一邊,還好天氣冷,不用擔心招蒼蠅。
董白就躺在這堆零件旁邊。
他試了試,有脈搏,有呼吸,不用做心肺複蘇,似乎只是暈倒了。
會不會是低血糖?他一來就跟著捕快們吃飯喝酒,吃了個肚兒溜圓,董白可什麽都沒吃呢,不但沒吃,還一直在吐,還可能脫水了。
她現在這個狀態也吃不了東西,需要盡快補充能量,葡萄糖補液應該是最好的。
打開隨身電腦進入網購平台,買了一袋葡萄糖,撕開袋口,往董白的嘴裡灌。
可是她現在牙關緊咬,倒進去又溢了出來。
“嘿,我就不信給你灌不進去。”
林易含了一口葡萄糖,低頭用舌頭頂開牙關喂了進去,再抬頭含一口,再喂,直到把一袋子葡萄糖都灌了進去。
聽到董白的肚子咕咕作響,看來已經進入胃腸。
觀察一下,再不行就得輸液了。
董白緩緩醒來, 蒼白的臉色有了幾分紅潤,補充水和糖分之後,她又滿血復活了,抬頭看到林易正看著她,疑惑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睡著了?”
“你是暈倒了!可有本事了!沒吃東西,也沒喝水,又吐了,還解剖了大半天,體力不支了唄。”
“噢。”董白爬起來,又要往停屍房去,把今天的工作收收尾。
“學醫用不著這麽拚命吧?別著急,時間長著呢。”
林易覺得董白想要學醫的心有些太迫切了。
“我做過一個夢。”
董白想了想,看到林易盯著她看,接著說,
“在夢裡,我爹因為暴痢死了,我娘親只能接管家族生意,可她一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繡莊的掌櫃聯合帳房偷天換日,監守自盜,後來盤帳,繡莊不但沒賺到錢,反而倒欠了幾千兩銀子。”
“後來,我……,哎,我娘還是離我而去……”董白想到夢的後面,有些事情的發生她無法接受,忽然打住。
那個夢裡沒有林易。
“做夢都是反著的。你爸你媽不都活得好好的嗎?”林易安慰著,伸手摸了摸董白的發髻。
“但我還是害怕,既然有機會學到最上乘的醫術,就算廢寢忘食,我也要學會。”
“欲速則不達,急事要緩辦,忙則出錯,緩事要急辦,敏則有功。再說了,就算他們生病,不是還有我嗎?不是我吹,大部分的病我都能找到醫治的辦法。”
“嗯,我知道了。”
董白乖巧地點點頭,那畢竟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