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利器刺入血肉之中的聲音,不斷在戰場上響起,明軍的遠程火力打擊自此宣告結束。
只不過這些明軍,並沒有如同建奴心中所想的那般潰敗,反而是凶殘的和他們展開了肉搏戰,完全是打破了過往建奴對陣明軍的經驗。
天見可憐,建奴之所以願意承受這麽巨大的傷亡,那是覺得一旦衝入明軍軍陣,他們就能夠直接獲取勝利,哪會想到會是這般場景。
要知道,在抵進之後,明軍的火銃也好,火炮也罷,都沒有了開火的機會,他們人馬合一,佔據了太多太多的優勢,為什麽明軍還不崩潰呢?
努卡刺親眼看到,不光是前排的明軍火銃兵,就算是後面的長槍兵,也有不少被他們的戰馬撞斷長槍,人也被撞死。
可這些該死的明人,哪怕是看著袍澤死去,自己也被戰馬帶來的衝擊力,震的口吐鮮血,還是不要命的和他們繼續死戰。
就在努卡刺憤怒的想要跳下馬時,被一個長槍兵趁機刺中了胸口處。
在喉嚨裡嗬嗬兩聲後,這個在福建,還有廣東,屠殺無數漢人的畜牲就此亡命。
建奴衝進陣來,明軍怕嗎?
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面對逼到眼前的死亡,自然會怕,可他們為了心中的堅持,死死地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張五六看到了他前面的一個火銃兵,被建奴的騎兵撞倒在地,還沒來得及起身,那個建奴因為被刺死,也連人帶馬的倒地,把他壓在馬下。
如果有人過去救援,這個士兵還有可能活下來,可這是殘酷的戰場,哪怕是親父子,也不能隨意的擅離職守,把自己的位置變成敵方突破口。
所以他們哪怕是同一個百戶所的老兄弟,關系還非常的不錯,張五六也只能看著。
不能去救他,能為自己這個老兄弟做的,只有多殺幾個建奴,為他報仇雪恨。
本來,這個老兄弟是不用死的,不光是他,包括張五六也是如此。
因為他們的年齡都大了,按照規定都是在後面,沒有被安排在大軍的最前排的機會。
可最後,站在最前排的機會,都被這些年齡大,有了後代的老兵所佔據。
雖然嘴上是說,前排給的軍餉多,撫恤也翻倍,他們想趁著還能動彈,多立一點功勳,給家裡的孩子老婆多弄點錢財土地。
可實際上,他們是覺得自己的命,沒有那些年輕士兵的命值錢,他們去死,留下這些年輕人,是一個劃算的買賣。
來不及多難過,張五六的長槍,也被一個建奴撞上,不過這個建奴的馬速已經降了下來,並沒有讓張五六一命嗚呼。
可那沉重的衝擊,還是讓他被震得虎口撕裂,可張五六只是咬著牙,從那個建奴的屍體上收回槍,然後再猛的刺出。
他們這些長槍兵,和那些火銃兵一樣,也是排成了三排,手持近四米的長槍,在建奴的眼前,布置出一道密密麻麻的鋼鐵長城。
哪怕是建奴那些經過訓練的戰馬,面對明晃晃的槍尖,大多數也選擇了降低速度,最後雖然衝撞上去,可衝擊力已經不足以把那些長槍折斷。
不斷有戰馬被明軍的長槍貫穿,有些倒霉的建奴也隨著坐騎,一起成為了糖葫蘆,人馬穿成了一串。
建奴臨死的慘叫聲,戰馬發出的最後嘶鳴聲,讓本就雜亂無章的戰場,變得更加狂野。
這時候,無論是建奴,還是明軍,整個人都被腎上腺素所掌控,陷入了無盡的亢奮,隻想把自己眼前的敵人,統統斬殺。
那些被建奴近身的火銃兵也沒有趁機退後躲避,他們在自己的火銃上,插上了一把長長的匕首,加入了戰局。
這時後面的建奴才發現,他們本以為的勝利,卻成為了他們的另一場噩夢。
被長槍阻擋住衝擊勢能,這些揮舞著馬刀的建奴,兵器長度還沒有加上刺刀的火銃長,不斷的有騎兵,被明軍火銃兵的刺刀捅死。
其實相比於他們的後代,這些兩藍旗的建奴騎兵,表現的已經很優秀了。
在歷史上的鴉片戰爭中,八千滿清鐵騎,馬蹄子還沒有衝到那些英法聯軍的陣前,就被排槍打的丟盔卸甲,倉惶中狼狽而逃。
不過他們也只是好點,雖然衝到了陣前,卻也沒有看到任何贏得勝利的可能性。
貼身肉搏雖然給明軍也帶來了損失,可建奴的傷亡人數,也在不斷的成倍增加。
後方壓陣的莽古爾泰與阿敏,並不知曉前鋒的困局,在看到在他們兒子帶領下,那些騎兵勇敢無畏的衝進了明軍陣中。
擊掌慶賀之後,也帶著兩藍旗剩下的人馬加入進去戰局,想要一舉擊潰明軍的前軍。
那些衝到陣前的建奴,看自己戰馬衝鋒的勢頭,已經被明軍攔下,直接翻身下馬,和明軍展開步戰。
畢竟和蒙古人比起來,他們更多的像是騎馬步兵,在馬下的戰鬥力,比是騎兵時還要強出不少。
只是這時候,他們感受到了後世清軍的絕望,自己的馬刀還沒有碰到明軍,就被刺刀捅進了胸口。
往日裡能夠保護他們的盔甲,在明軍的刺刀面前,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這一切自然是要歸功於大明的皇帝朱由檢,他這幾年雖說沒有什麽大動作,可在自己的皇宮與皇莊中,研製出來了不少好東西。
明軍如今使用的燧發槍和火炮,都是他帶領那些明末科學達人們研製出來的。
製造這些武器用的鋼材,也經他帶人升級過,所以卡座刺刀這種取代了長槍兵的劃時代武器,提前了二三十年問世。
說起來朱由檢在後世落魄,也不是沒有好處,最少他現在用到的知識,都是在困頓潦倒,只能用白日夢麻痹自己時學來的。
那時候的朱由檢,對未來沒有什麽期望,整日裡幻想著,想著自己如果穿越了,會如何如何。
所以看了無數的穿越小說和各種資料,雖然在後世沒有什麽用,可在如今,卻大大提升了明軍的戰鬥力。
他學的知識,還不光是科技上的,在人生最後的幾年,他已經窮的用不起手機。
每日只能靠著翻看朋友當初送給他的幾本書,來打發空暇時間,這些書中,就有建國後的三大神書。
只是因為穿越後,他的實力還不夠,不敢做出太大的變革,要不然大明早就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也快了,這一戰之後,只要能夠讓建奴铩羽而歸,朱由檢就能積攢到足夠的威望,心中的那些想法,也不會只是落於紙面。
靠著皇帝搞出來的精良武器,明軍在戰鬥中越發的勇猛,和建奴的精銳殺的難分難解。
雖然距離太近,後續過來支援的明軍,也不能使用燧發槍,對建奴進行遠程打擊,可靠著刺刀,也挑的建奴人仰馬翻。
隨著雙方不斷的加碼,越來越多的士兵在激戰中死去,兩軍交戰的那一塊土地都被鮮血沁成了血泥。
到此刻,明軍前面幾排的士兵,早已是傷亡殆盡,後續補充來的士兵,也換了好幾茬。
張五六這次依舊被命運眷顧,雖然挨了幾刀,可既沒有被砍中要害,也沒有缺胳膊少腿。
他還刺死了三個建奴,靠著這功績,最少也能給家裡再弄三十畝地。
“主子,”
作為防守方的明軍傷亡都如此之大,進攻方的建奴更是死傷慘重。
固爾瑪琿身邊最後的一個親衛,用手抓住刺入他胸膛的刺刀,吐著血望了他的主子一眼後,也是不甘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而固爾瑪琿這位鑲藍旗的法理繼承人,此刻正高高的掛在一把長槍上,死的不能再死。
死去的建奴高層不光是他一個,許多在歷史上靠殺戮漢人,被滿清朝廷授予爵位的大人物,也是無聲無息的在這死去。
而他的另一位堂兄弟文顧,更是早他一步,被幾個明軍用刺刀捅死。
邁扎禮和他帶來的四個甲喇,如今還活著的不足三分之一,見到這情形,哪怕是眼睛都紅了的莽古爾泰也冷靜下來,與阿敏帶著殘部撤退。
在他們撤退時,明軍的火炮與子彈,又對兩藍旗進行了一波收割。
到最後,兩藍旗真正活著脫離戰鬥的部隊,已經不足六個甲喇,兵員可以說是減少了一半。
看破陣無望,莽古爾泰與阿敏也不再強攻,改為了騷擾牽製,期待著左右翼那邊能取得突破。
不過他們注定要失望了,面臨困局的不只是他們兩藍旗,多爾袞率領的正紅旗與漢軍,對上秦良玉的防守的左翼,也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作為最晚到京師整訓的部隊,而且因為兵種的緣故,左翼算是最薄弱的一部。
不過實力不如其他的明軍,可他們的統帥,卻是中國幾千年的封建歷史上,唯一一位,憑借著戰功封侯的女將軍——秦良玉。
她訓練出來的白杆兵,雖說最擅長的是山地戰,可依靠著鉤可砍可拉,環則可作錘擊的長兵器,依舊是讓多爾袞,像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嘴。
對於秦良玉的白杆兵,多爾袞早有印象,這是一支腐朽的明軍中,少有的敢戰之兵。
渾河血戰時,白杆兵哪怕是被建奴的大軍包圍,也絲毫不亂,如同戚家軍一樣,戰剩最後一人,給建奴帶來了巨大傷亡,成為了建奴心中少有的陰影。
只是迫於黃太吉的壓力,再加上正紅旗不是自己的,多爾袞也是硬著頭皮,對秦良玉的左翼軍陣,發動了數次猛攻。
左翼明軍在建奴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下,哪怕戰力有所提升,可也是損失慘重。
遊擊左良玉戰死當場,猛將賀人龍也是身負重傷,一身素袍的秦良玉,渾身都被鮮血染紅。
有好幾次,建奴都突破了明軍防禦,可就在軍陣搖搖欲墜之時,那些明軍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殘酷的戰鬥,沒有把這些明軍擊潰,反而是把多爾袞手下的漢軍,基本上拚個精光。
看損失太大,一些正紅旗的將官開始對多爾袞的將令,進行陽奉陰違,出工但是不再如同開始時那樣出力。
畢竟多爾袞不是正紅旗的主子,不可能像是指揮兩白旗一般,那樣的得心應手。
看事不可為,多爾袞也不再強求,懶得去給黃太吉告狀,學著兩藍旗的兩位哥哥,開始了摸魚。
這時候,建奴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阿濟格率領鑲紅旗與蒙古軍身上。
如果說雙方的前軍戰場,是殘酷的血肉磨坊, 那麽右翼的戰場,則是騎兵間的對決。
明軍的右翼,統帥是曹文詔,這位明末勇將一直效命在遼東,是明軍中少有的騎將。
他的兩個副手,虎大威與猛如虎,都是塞外歸來的降卒出身,之所以能夠嶄露頭角,靠的就是一身的騎射功夫。
從歷史上的記載可以得知,大明雖然也缺馬,卻遠不如宋朝那般嚴重,宋朝是真的沒有一處養馬地。
在原本的已己之變中,黃太吉在京師的南苑的皇家園林中,就獲取了大量的馬匹,可以分給全軍,大明戰馬得數量之多,由此可見一斑。
這兩年多,曹文詔帶著猛如虎與虎大威,在崇禎皇帝的支持下,抽調了進京明軍中的全部騎兵,其中不少都是一些將官的家丁,戰鬥力相當的彪悍。
在殺了一些刺頭,淘汰掉一些病弱後,曹文詔對他們經過進行了瘋狂的訓練。
雖然比不上從小就在馬背上的蒙古人,但是碰上建奴,差距也並不大。
朱由檢為了穩妥,還給他們配備了新式的馬槍,臨陣後是不可能再裝填彈丸,可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況且這些騎兵最厲害的,並不是騎射有多精湛,而是他們一直磨合的陣型。
歐洲最為流行的騎兵牆式衝鋒,這一戰術說不上多高明,可卻能保證,交戰時沒有了逃兵。
這樣的陣容對上蒙古騎兵,可以說是天克,哪怕加上阿濟格的正紅旗,建奴方面也不佔優。
在前軍和左翼拚殺的時候,右翼的雙方部隊,也展開了明金兩方,最大一次的騎兵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