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風華狀元郎 第一十八章 順天府府試

連綿不斷的考生們入了裡面，並不顯得臃腫，反而有一股溪流入湖的感覺。

順天府下了大本錢，僅僅是兩旁搜查，維護秩序的衙役們和兵丁，都站了滿滿的十個通道。

這些兵丁，衙役們就像是梳子一般，密密麻麻站在通道兩邊，搜查過往的每一個考生。

解衣拖鞋，打散考生發髻，文房四寶，食物等。……。

搜查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衙役們，兵丁們面露嚴肅，一雙眼睛銳利如刀，而考生們沉默不語，小心謹慎面對。

“這是什麽?”

前方，一名兵丁從考生考藍抽出墊底的一片布帛，雙眼冰冷盯著這名中年考生。

中年考生不慌不忙拱手，“回稟差爺，用來墊糕點。”

“撕啦！”一聲響，兵丁雙手撕開布帛，裡面有小抄掉了下來。

中年考生臉色劇變，整個人垂頭喪氣了。

“帶走！”有兩名兵丁過來，抓起中年考生朝外面而去。

整個過程，僅僅有一分鍾時間而已。

四周考生們面面相覷，大家全都露出了慶幸之色。

對於夾帶小抄，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所有考生們都曾經想過。

當然，那些天資異人，自信滿滿的天才學子，不屑而為。……。

蘇塵通過搜查，被小吏引到了考場。

他發現座位竟然在公堂下方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明鏡高懸大匾。

這片位置有二十二考座，已經有一半人坐了下來。

大家互相默默注視一番，便低頭從考藍取出文房四寶。

蘇塵能從大家眼神看到了一絲警惕和敵意。

這是……?

順天府二十二名案首！

坐堂號應試！

忽然，蘇塵腦海回憶起來，心中有些驚訝。

原來，還有這回事！

之後，他看周圍人也不再可愛了。……。

吉時到，鍾聲響起，龍門緊閉。

一群考官們護擁著施府尹從公堂裡面走了出來。

這時候，小吏們開始發卷子和考題。

這一次，無需衙役們高舉木牌貼考題了。

等試卷發完，考官們等人都去了各自考場。

施府尹端坐公堂之上，閉目養神，悠悠自得，時不時地眼睛一瞥，俯視下面二十二名各縣案首。……。

考生們在下方考座，愈加小心謹慎了。

如果有考生給府尹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或者讓府尹大人產生了某種誤判，這場府試恐怕就要草草收場了。

故此，考生們內心又激動，又緊張不安。

激動的是能親眼目睹一代名臣施公，緊張的是……名落孫山！

與施公座師無緣！……。

蘇塵低頭緩緩磨墨，速度很慢，在旁人看來，如蝸牛一般。

這樣子與四周格格不入了，這一幕恰好落在施公眼中，讓施公雙眼微眯，目光短暫停留在蘇塵身上了。

“這孩子心有靜氣，與吾道有緣啊！”

施公暗想，留意了蘇塵座位。……。

“用之則行，……惟我與而有是夫！”

這是一道截答題，在《大題小題文府》之中，算是中等難度了。

出自《論語》，全句是: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大意是孔聖人與顏淵問答，討論處世態度。

孔聖人說，“如果用我，就去積極行動。如果不用我，就藏起來。你和我就是這樣的人吧?”

子路回答，“假設您率領三軍，您願找誰公事?”

孔子便講了處世思想。……。

考題截隱了“舍之則藏”，這句話。

全句意思也明確，用舍行藏，進退有度，有勇有謀的處世思想。

這是孔聖人的“仁”，另外一種延伸解讀。……。

等蘇塵休息好了，便提筆沾墨默寫他早已準備好的答題。

聖人行藏之宜，侯能者而始而於。

開頭一句就是破題。

下面是承題。

蓋聖人之行減，正不易規，自顏子兒之，而始可與之言炎。

起講。

……而求可以不窮於其際者也。……回乎！人有積生平之得力，終不自明，而必俟其人發之者，情相待也。故忌一人焉，可以不孤矣。

提比。

人有積一心之靜觀，……回乎！嘗試與爾仰參天時，俯察人事，而中度吾身，用耶?舍耶?行耶?……。

中比。

則又嘗身為試之，……然與人同學之意竟寂寂人間，亦用自歎矣。……。

過接。

而吾因念夫我也，念夫我之與爾也。……惟我與爾參神明之變，而順應無方，故雖積乎道德之厚，而總不爭乎氣。

後比。

……爾亦不執其為爾也，行藏又何事焉……。

束股。

有是夫，惟我與而有是夫，而斯時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八股文寫完，蘇塵長出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放下毛筆，等待墨汁自動晾乾，趁此時間，蘇塵閉目養神起來。

蘇塵當然可以一鼓作氣把下面五經題，五言八韻詩答出來，然後交卷出考場。

這樣做看上去也不錯，能夠引來四周案首震驚目光，引來上面端坐公堂的府尹大人驚奇，這種感覺一定很爽，事後一定很轟動。

只是……他蘇塵能夠從容應對引起轟動而帶來的麻煩嗎?

歷史早已告訴我們，很多時候，天才不是江郎才盡，天才是死於重重社會規則束縛。

驚豔才學之輩的神童和天才，更多的是時世難容之才情！

不想被針對，被窺視，被敵視，被打壓，被騷擾，低調才是王道。

聖人言，大白若辱，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

低調才是王道！

蘇塵閉目養神，這一幕落在公堂之上的施府尹眼中，讓施府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書，略略坐直身體，朝下方俯視。

施府尹看的仔細，他微微沉思一下，便站起身來，手拿書籍，背著雙手朝堂下而來。

堂下這二十多名考生們頓時緊張起來了，不少考生們更多的是激動。

唯有蘇塵毫無知覺，仍然閉目。

施府尹轉了一圈之後，與蘇塵座位擦肩而過時候，他瞥了一眼蘇塵的答卷。

竟然做完首道題了！

施府尹內心驚訝，腳步不停，返回公堂座位之上。

他神色平靜如常，內心卻是頗為有些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