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一路快跑,進了寢宮。
“殿下,常姐姐她……”
側妃呂氏哽咽著上前迎接,哭的梨花帶雨,卻被朱標一把推開了。
“孤知道了,叫禦醫沒有?”
朱標徑直衝了進去,身後呂氏的聲音隨之而來:“已經叫了。”
瞧著朱標緊張急切的模樣,呂氏眼中閃過幾分落寞,一回頭,就看見朱元璋也大踏步趕來,一慌,忙跪下行禮:“叩見陛下。”
話音剛落,呂氏隻感覺身邊一陣風過去。
朱元璋壓根沒搭理她。
呂氏悻悻的站起身,踱著步子進了內室。
室內燒著銀炭,很是溫暖。
朱標眉頭緊鎖,坐在床邊,雙手緊握著常氏的手,滿眼都是焦急之色。
朱元璋看著自家兒媳慘白的面色,怒道:“戴思恭呢?叫戴思恭快來,耽誤了時辰,咱要了他腦袋!”
陳公公在旁邊大氣不敢出,隻小聲道:“主子,已經差人去叫了,很快就到。”
“哼!戴思恭之前怎麽和咱說的,咱兒媳沒事,好生調養就行,現在鬧成這樣子,該殺,該殺!”
朱元璋右手下意識的摩挲著腰帶,心情很是煩躁。
“重八,你脾氣還是這樣子,在這裡發火有什麽用,安靜些,別擾了兒媳休息!”
馬秀英快步走了進來,見朱元璋晃來晃去,不滿的呵斥一聲。
朱元璋瞪了馬秀英一眼,然後老老實實的找地方坐下。
坐下之後,他繃著臉,解釋一句:“咱這是擔心咱的兒媳!”
“那也沒這樣吵的,你清淨點!”
馬秀英走了過去,瞧著病榻上面色蒼白的常氏,心疼不已,道:“阿常怎麽還不見好,之前分明已經穩住了,怎麽又昏迷了?”
朱元璋怒火上頭:“一定是戴思恭這庸醫鬧的,咱兒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砍了他的頭!”
“呸呸呸!你說的什麽晦氣話!”
馬秀英凝眉瞪目,“戴思恭盡心盡力了,你遷怒他做什麽?”
朱元璋呸了幾聲,一拍自己的嘴:“咱說錯話,該打該打!”
守在病榻前的朱標握著常氏有些發涼的小手,眼眶紅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阿常,你別嚇我。”
朱標哽咽著開口。
他和常氏感情甚篤,夫妻恩愛,常氏更是為他生下了二子二女。
朱允熥出生的時候,常氏難產,嚇得朱標不輕。
後面化險為夷,母子平安,朱標這心剛剛回落不久,現如今又狠狠地提了起來。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要失去摯愛的妻子,朱標心如刀絞,恨不得代替常氏去受此折磨。
感受到兒子的悲傷,馬秀英輕聲安慰道:“標兒你放心,阿常不會有事的,禦醫會有辦法治療。”
“娘,阿常她手好冷,孩兒擔心……擔心……”
朱標流下眼淚,泣不成聲。
“沒事,沒事,阿常會轉危為安化險為夷的,標兒你別擔心。”
“陛……陛下,微臣來遲,請陛下恕罪。”
戴思恭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健卒架著,跌跌撞撞走了進來。
氣還沒喘勻實,朱元璋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麽,快給咱兒媳看看是什麽問題!”
戴思恭不敢遲疑,慌忙上前,跪在地上,搭上常氏的手腕。
一番診脈,戴思恭的臉頓時白了,眉頭皺著,額頭上滿是白毛汗。
吞了吞口水,戴思恭跪地磕頭道:“陛下恕罪,微臣無能,恐怕……恐怕……”
“恐怕什麽?說啊!”
“太子妃病症乃是調養不善,積重難返,此番誕下皇孫,因為難產將以前的病症全部激發了,身子扛不住,這才昏厥。”
戴思恭汗如雨下,咬了咬牙:“太子妃恐怕……撐不過這個月了!”
“什麽?”
坐在床邊的朱標隻覺得眼前一陣昏黑,險些從床榻上跌坐下來。
驚得一旁站著服侍的呂氏急忙攙扶住了,小心的拍打著朱標後背,為他順氣。
馬秀英面色一白,忍不住咳嗽起來,身子也是一陣搖晃。
貼身宮娥玉兒急忙上前扶住了,慢慢的攙扶著馬秀英在凳子上坐下。
朱元璋則是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雙目登時充血發紅,惡狠狠的盯著戴思恭,寒聲道:“戴思恭,咱不管你用什麽法子,都得給咱治好了!咱的兒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把整個太醫院都掀了,叫你們下去陪葬!”
戴思恭感覺後背脖頸子上都涼嗖嗖的,可他也沒有辦法,這病症說白了就是常氏底子弱,扛不住生產。
正所謂虛不受補,即便是現在勉強維持住了一口氣,很快又會消散掉。
除非有辦法直接補全常氏虧空的底子,不然其他辦法頂多就是糊弄一下。
戴思恭硬著頭皮,回答道:“陛下,不是臣不想,而是太子妃身體虧空的厲害,已經是藥石無醫。”
“混帳!”
朱元璋怒如雷霆, 一把提起戴思恭,怒目圓睜,道:“戴思恭,你要抗旨不成?”
戴思恭被嚇得手腳發麻,但依舊是重複著之前的說辭:“陛……陛下,微臣無能,實在無能為力。”
“啊!”
朱元璋怒極了,把戴思恭推倒在地,提劍就要砍,身後陳公公戰戰兢兢開口:“主子,左丞相胡惟庸求見,說……”
“嗯?”
朱元璋一扭頭,眼中滿是血絲,怒道:“這該死的東西,咱跟他好說歹說,他還得寸近尺了!不見,叫人打他五十大板,打死了了帳!”
陳公公吞了吞口水,低下頭道:“主子,胡相說他有辦法救治太子妃。”
“嗯?他能有什麽辦法?”
朱元璋眼神不善,又瞧了一眼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戴思恭,暫且壓製下怒意,把劍一丟:“叫他滾進來!”
胡惟庸站在門外,還在思考著怎麽和老朱單獨相處,就看見陳公公走了出來:“胡相,陛下叫您進去。”
胡惟庸點了點頭,走進內室,目光略微一掃。
哦豁,這裡熟人可真不少啊。
老朱不必多說,身強體壯活的長久。
旁邊坐著休息、面色微微發白的是一代賢後馬秀英。
床榻邊上坐著的面容儒雅的男人,是大明常務副皇帝朱標。
後面站著那位年輕貌美的姑娘,是未來的太子妃呂氏。
嗯?地上還趴著個老頭,旁邊一把寶劍。
戴思恭,太醫院禦醫,醫術精湛,連他也治不好太子妃,看來這事情真就麻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