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左邊宣傳牌上洋洋灑灑寫有一首詩。
混沌初分盤古先,太極兩儀四象懸。
子天醜地人寅出,避除獸患有巢賢。
...
天挺人賢號尚父,封神壇上列花箋,
大小英靈尊位次,商周演義古今傳。
詩後還跟著一句。
新話本《封神演義》,許仲琳傾情獻講。
右邊的另一宣傳牌上,則寫了一串較一般行文,大了好幾倍的幾個大字。
新店開業,茶水,瓜子連續三天免費。
咣咣咣,銅鑼一敲。
兩個夥計分別出現在了左右兩邊。
左邊那個白白瘦瘦,帶有幾分書卷氣。
才一出現,就開始朗聲念那首詩。
右邊那個黑黑壯壯的,一開口則扯著嗓子吆喝,喊道:“茶水瓜子免費,茶是今年的新茶,瓜子有秘方翻炒,香得很呐,僅限開業前三天,走過路過的不要錯過。”
片刻功夫,幾個著著粗布麻衣的人便率先圍住了右邊夥計。
“茶水,瓜子真的免費?”
“免費。”
“想喝多少喝多少?”
“自然。”
夥計應承後,抬手邀請道:“幾位要不進去坐坐?”
“坐就坐坐,反正我沒事乾,正好也渴了。”
有人帶頭,後面圍觀的那些漢子更沒有壓力了。
溜溜溜,一股腦全都跑了進去。
在夥計帶領下,在右邊指定位置上坐下後,腳往凳子上一抬,便開始扯著嗓門吹牛了。
外面,左邊宣傳牌下,也已聚集起了幾個穿著儒衫的書生。
吸引過來人後,夥計不再繼續念詩。
隻靜靜站在一旁,時不時回答書生的問題。
“好詩啊,洋洋灑灑近百字,把商周歷史概論的清楚明了。”
“是啊,對仗工整,行文流暢,僅憑一首詩就把整個商周數百年的歷史概括出來了。”
“單從這首詩,我就感受到了作詩者的龐大志氣。”
“的確有此感,這詩對文武二王擁護讚頌,對無道昏君殷紂的不滿和反抗,在字裡行間體現的可謂是淋漓盡致。”
一群書生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半晌後,有人出言問道:“你家說書的先生是哪裡人?”
那夥計談吐間帶著些斯文氣,回道:“我家先生就是京師人。”
“京師的?我怎麽沒聽說過?”
“像有如此大才的,應不該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才是。”
“你們可有誰聽說過?”
旁邊幾個書生回想了半天,紛紛搖頭。
一個距今數百年的人,他們能聽說過才怪了。
停頓片刻,另有一書生,直接拍板道:“進去瞅瞅不就行了,詩都能寫成如此,話本那更沒得說了,等書說完,我們親自拜會許兄不就行了。”
這話一出,當即引來其他人的附和。
“言之有理,速速進去。”
很快,這夥書生坐進了茶館左邊的位置。
相較於右邊那群漢子,左邊的書生就文靜了許多。
雖說時不時也有幾句高談闊論,但卻也在圍繞那首詩。
而與此同時左右兩邊宣傳牌下,又聚集起了身份迥然的兩撥人。
兩個夥計圍繞兩撥人,做著和之前相同的介紹。
二樓窗戶口,朱允熥和朱楩正望著下面的絡繹不絕人流。
“十八叔,我這辦法不錯吧?”
望著源源不斷進來的人,朱允熥洋洋自得。
黑黑壯壯那夥計以茶水瓜子相誘,吸引那些販夫走卒相顧。
白白瘦瘦的夥計則以《封神演義》中的一首古風詩吸引讀書人。
只要他們肯進來,把他們留下來就不難。
“大侄子,咱要不還是找個說書先生來吧,叔去找,保管讓你滿意。”
自知道是朱允熥親自說書後,朱楩已在他屁股後面叨咕了半個月了。
“你不都已看過我話本了嗎?”
再找個說書先生,那到手的錢能有多少。
自己能做的事情,幹嘛要分銀子給別人。
“那話本是不錯,可...”
說白了,朱楩就是不信朱允熥的能力嘛。
“哼,拆夥,絕交!”
不信任他,那就是不尊重他。
“別,別啊,那這樣大侄子,你試一場,要是反響不好,咱下場就找個專業的說書先生來怎樣?”
“這麽好的話本,不能浪費了不是?”
首場其實是相當於小說中的黃金三章的。
新人的黃金三章要是寫不好,後面寫的再精彩,都只能是個撲街。
首場的說書也一樣,你要是說不好,就會給人留下惡劣印象。
話本再好,人都很難再認可了。
畢竟,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看在朱楩這幾天腿都跑細的份上,朱允熥就不說大實話扎他心了。
“行吧,那就依十八叔的。”
朱允熥松口,朱楩當即眉開眼笑。
“十八叔,為了咱這生意做的長久,咱兩人這身份可千萬不能泄露。”
他說的書一旦火了,肯定要被人追捧的。
要是一出門,就被人問這問那,甚至問及隱私,那還不得煩死。
“這個你放心,找那兩夥計的時候,我說我是京外的商賈。”
“為避免你皇爺爺的人查出蛛絲馬跡,咱說書之外的時間誰都不來這茶館,賺的所有錢每場說書散場之後,現場清點完畢。”
目的雖有些出入,但能殊途同歸就行。
“行,十八叔考慮周到。”
“人也差不多了,準備開始吧。”
一排屏風遮擋出一狹小的區域,朱允熥就在屏風之前落座。
左右兩邊有樓梯直通二樓,身後有一扇小門,則直通外面。
有任何突發狀況,三條路足夠脫身。
砰。
朱允熥醒目在桌上重重一拍,打斷了茶館裡的嘈雜。
“《封神演義》第一回,紂王女媧宮進香,話說成湯乃黃帝之後也...”
聲音磁性,語氣渾厚,語調抑揚頓挫。
一個說書人該有的素質,朱允熥身上全都具備。
前世好歹也是在校廣播站混過的,高中的時候還曾代表學校拿過中學生廣播一等獎。
雖然換了身體,但功底還是在的。
僅僅這一句,就吸引了茶館的聽眾。
整個茶館除了朱允熥的聲音,一時間連吃瓜子喝茶的人都沒了。
朱楩站在樓梯口,探著身子一瞧。
只見朱允熥手撐著桌子,面前除了一方醒目外,再無他物。
氣勢沉穩,胸有成竹。
“這小子還真是個寶庫,這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