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原因,還事因為洛坤城主王春發對於土著們的壓榨,實在是太狠了。
就算沒有宗教上的矛盾,這種竭澤而漁式的統治,也是不可能長久的。
而作為洛坤府的首府洛坤城,聽起來挺高大上,但也不過是個僅擁有不高於兩米土石牆的城堡。
城內居民四五千人中,一大半都是華人,但也有一定比列的土人,他們是作為乾髒活、累活和仆役而存在的。
此次齊亞德.阿裡一到,不過幾個時辰就將洛坤周圍的四五萬被壓榨已久的土著,給鼓動起來了,城內還有內應在凌晨打開城門。
等到城內華人和信仰佛教的土著反應過來,齊亞德.阿裡已經衝進了城中,而且他們手裡有數百杆火銃,因而戰鬥力倍增。
再等到王春發被驚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王春發只能留下數十人堅守他的昭孟府,自己帶著妻子兒女和金銀財寶往港口跑去。
一時間,城內大亂,齊亞德.阿裡手下的土著們開始肆無忌憚的殺人和放火,無數來不及逃走的華人以及信仰佛教的土著,倒在了他們的刀下。
齊亞德.阿裡手持長刀站在昭孟府外,意氣風發的同時又氣得咬牙切齒的。
本來按照他的安排是要集中兵力猛攻昭孟府的,但是一進了城,他就基本控制不住手下了。
這些從田間地頭招募起來的農兵紀律極差,一進城就開始大肆搶劫、殺人。
他們的主攻目標也不是昭孟府,而是距離昭孟府很遠的佛寺。
誰叫南傳佛教和北傳佛教一樣都喜歡斂財呢,那金碧輝煌的寺廟,金光閃閃的佛像,傻子也知道該搶誰。
至於昭孟府,那特麽堅固的跟碉堡一樣,得多不要命,才會在這時候去攻打。
齊亞德.阿裡往身後一看,身後這些他最狂熱的心腹也露出了貪婪的表情。
頓時,齊亞德.阿裡知道這昭孟府沒法打了,這種心腹跟著他一無所獲,鼓動起來的農兵卻大搶特搶的局面,可不利於他籠絡人心。
但齊亞德.阿裡還是有些不死心。
“一人去抓一百個人過來,咱們一定要打下昭孟府。
你們放心,他們搶劫的所有財富最後都會送到我這來公平分配,肯定不會讓你們吃虧就是了。”
這話半真半假,齊亞德.阿裡不可能把所有人搶劫者的財貨都拿過來,但那句絕對不會讓你們吃虧,也算是給他們吃了定心丸。
天色半亮,王春發在十幾個家丁護送下,來到了洛坤的港口。
港口之中也早已打成一片,那些被他強征來分割木料的土著,正在拿著不知道哪來的刀劍發瘋般進攻。
華人船匠、水手猥集在一起,也拿著刀劍、工具在拚命反抗,到處都有人被砍倒在地。
而在王春發背後,驚恐的尖叫聲越來越大,無數華人連衣褲都不全的哭喊著奔逃。
摔得滿臉是血的小女孩在掙扎著爬起來,她環顧四周,全是奔逃的雙腿,沒有了媽媽的身影。
而在不遠處,一手抱著另一個女孩的母親,也向著人群的反方向哭嚎著尋找。
‘噗通!’
她猛地被慌不擇路的人群撞翻了,手中的女孩也不由自主脫手,瞬間就消失在茫茫多的人腿之中。
有人想伸手去拉起這位母親,但她也很快被撞翻在地。
人群因為這一頓,瞬間阻滯了起來,無數人摔倒,有的人硬著心從倒地之人身上踏過,很快也有人有樣學樣。
慘叫聲與痛哭聲,響徹了整個洛坤的港口。
“著火了,著火了!”
驚恐的呼喊更大了,早有準備的土著開始在港口縱火,他們知道這些船,才是華人逃命的唯一工具。
王春發淚流滿面,他跺著腳,已經泣不成聲。
“這都是我的罪孽,這都是我的罪孽啊!”
“老爺,快上船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幾個族親架起王春發就要讓他上船。
王春發動了一下腿,但很快遲疑了。
要是洛坤的華人被殺光了,囤積的物資,特別是戰船被毀,他王春發就算留的一條命在,還有什麽意義。
哪還有青山,土坡坡都不會有一個!
他抬頭看著遠處山上巨大的媽祖娘娘像,狠狠一擺手。
“不走了,都不走了,敲鑼,把老爺我的大旗豎起來。
咱們洛坤城有好幾千丁壯,我就不信還守不住一個港口,潤之他們應該也發現是調虎離山之計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最關鍵的時刻,王春發保持了一個昭孟城主最後的尊嚴,他命人豎起大旗,敲鑼打鼓的聚集從洛坤城狂奔到港口的丁壯。
看到王春發堅定的站在高處,陷入群體崩潰的人群,開始慢慢沒有那麽驚恐了。
有願意留下決戰的就給一根木棍或者其他武器,婦孺則先上船,有要混在婦人中逃走的王春發也沒有阻止。
華人們有了主心骨,也開始在港口拚命反擊,他們平時比土著吃得好,身材高大,力氣也要大得多。
而且他們是以鄉裡鄉親為單位抱團下南洋的,天然組織度就要高出一個檔次。
是以,哪怕大多數人都只有條犢鼻短褲,手裡也只有木棍,但很快就把土著打的節節敗退。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陣驚呼從城內傳來,原來土著暴徒們攻陷了城中佛寺,他們在盡情劫掠之後,竟然放火燒起了寺廟。
王春發和身邊一千多華人們面如土色,無數人都想到了他們在城中的房屋和大量沒帶走的財貨。
上了船的婦孺也在淒厲哭喊著,幾乎所有人都發現身邊少了親人的身影。
昭孟府,齊亞德.阿裡臉色更不好了,他集中了上千人猛攻只有幾十人守衛的昭孟府,卻怎麽也攻不進去,裡面的秦尼人抵抗非常激烈。
王春發留下的都是精銳家丁,對於戰鬥非常熟練,加上堅固的城堡和狹窄的通道,除非有大炮,不然就不可能短時間衝進去。
“去港口,留兩百人在這,給我看死昭孟府,回來再收拾他們。”
齊亞德.阿裡惡狠狠瞪了昭孟府一樣,帶著人開始往港口而去。
而此時,在王春發的帶領下,華人已經把千余土著從港口大部分地方打了出去。
但所有人的眉頭都緊鎖著,因為他們知道,這些港口苦力並不是動亂的主力。
果然,就在眾人惴惴不安勉強守住的時候,一聲聲戰鼓響起。
大家抬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群土著,手裡拿著鋒利和刀劍和相當多的火銃。
“武備庫,武備庫丟了,他們的武器是從武備庫拿出來的。”有人驚呼了起來。
這一下,形勢再次逆轉,只有幾把破刀的土著和擁有大量精良刀槍與火銃的土著,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
王春發臉上也明顯露出了怯意,熱血消退以後,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思想又開始佔據了頭腦。
“大哥,婦孺大多都上船了,你帶英之他們走吧,總要給我們王家留點血脈。”
王春發的從弟王慶發低聲說道,他咬著牙,知道這種情況下,只有王春發走了,王家才能保住最後一點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