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道魏海坤焦慮於兄長魏日坤的安危,天剛蒙蒙亮,幾乎是跟鄚子布前後腳出門的。
這就有點麻煩了,要是羅阿爺出面了,事情就很難在回轉了。
正在此時,去見了陳家阿爺的陳光耀大步走了回來,臉上還帶著喜色,隔著老遠就在衝著鄚子布嚷:
“大佬,大喜事啊!城北的順化正營兵走了,羅阿爺讓葉大爺親自出面,帶著上千人手持西番槍炮把他們‘禮送出境’了。”
鄚子布也挺高興的,至少說明羅阿爺和整個會安明香人還是向著自己同胞的,為此不惜動用武力。
當然他也從側面證明了,會安城的自治是有保障的,廣南國對於會安最大的權力,也就是每年五萬貫的稅金。
嗯,北面風雲變幻幾百年了,南邊的安南還在傳承著當年大唐留給他們的遺產。
包括霸府、府兵製、節度使製,一千錢還是叫一貫錢而不是換算成一兩銀子。
聽到陳光耀的大喊大叫,裴氏三人也跟著跑了起來,三人臉上也喜色不斷。
會安抗住了廣南國,主要是張褔巒的壓力後,那麽他們就可以安全的跟鄚子布一起潤到暹羅去,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
鄚子布卻再次陷入了沉思,雖然他把馬紐爾.波恩說的一文不值,但那只是手段而已。
馬紐爾.波恩和他的一百多水手以及那兩艘戰艦,對於鄚子布的用處,還是很大的。
至少他可以利用這兩艘西洋軟帆船,特別是那艘幸運號五級巡航船以及相應的軍官、水手作為日後海軍的訓練艦與訓練官。
鄚子布不指望他們有多少戰鬥力,但是用他們來搞訓練還是可以的。
如果不是馬紐爾.波恩落魄至此,鄚子布要弄到這樣的正規戰艦和老水手,可是要花大價錢的。
現在的情況是,他必須要解開魏家和馬紐爾.波恩這個套,才能讓馬紐爾.波恩為他效力。
0他甚至還需要從會安或者什麽地方再拉走一些戰力不錯的水手和物資,才能完成從緬甸貢榜王朝救走被俘法國炮隊的任務。
而要完成這些,光靠阻止魏家把事捅到羅阿爺那裡去,是遠遠不夠的。
那就是還得冒險,鄚子布把眼睛投向了遠處的海面,就如同他分析的那樣,佔了魏家佔婆島的海盜們非常可疑,不求財,不劫掠,一定是原因的。
如果自己能去到佔婆島,救出魏家阿公魏日坤,那就一定會名聲大噪,就有了協調各方的本錢,不像目前還只是個空殼。
甚至,他還可以探探這些海盜的虛實,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麽?
至於危險性,呵呵!
鄚子布苦笑兩聲,都到這地步了,還有什麽豁不出去的!
若是成功了,那就證明他是天眷之子,一定會乾成一片大事業,提前幾百年將這個國家和民族從深淵拉出來。
要是失敗,死了就一了百了。
不死現在就去暹羅或者回河仙,混一輩子得了!
鄚子布轉頭看向了四人,陳光耀他問都不問,肯定是會跟他一起去的,但是裴家三人還是要問的,這可是去玩命。
於是鄚子布將事情給三人說了清楚,最後說道:“裴公和賢兄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有報恩之心。
若是不願冒險,
我即刻去求羅阿爺,讓他安排三位到河仙去,你們又沒有殺張褔巒的兒子,河仙還是能庇護的。” 陳光耀一臉的感動,他覺得鄚子布壓根沒問他跟不跟的問題,就是對他忠義人品的最大承認,是以毫不猶豫的就站到了鄚子布身後。
裴老爹和裴大兄此時都猶豫了起來,他們身手是不錯,但也不想隨時都要玩命。
且他們除了已經交給洪阿漢的寶藏外,在歸仁老家也還存有一二百貫錢,加上魏家承諾給的,除了不能大富大貴以外,也能過日子。
但,鄚子布此人裴老爹也仔細研究過,他總覺得鄚子布身上有種看不出的神秘,也有點忍不住幻想是不是跟著鄚子布真的能搏一場富貴。
別看裴老爹一頭的灰白發還兒女雙全,長子都十八歲了,但他實際上才三十五歲,後世這個年紀母胎單身的都還一大把呢。
所以裴老爹年紀並不算大,想過好日子的雄心壯志,並未完全消沒。
這邊,裴老爹還在猶豫,裴氏春的卻不住的看向鄚子布身後的陳光耀。
雖然這個男人矮矮的,只有他肩膀高,人也很沉悶,跟裴氏春就沒說幾句話。
但莫名其妙的,陳光耀在這位今年十五歲猛壯女眼中,看到就覺得舒心,就好像天然就與她裴氏春是一路人一樣。
裴老爹剛想說話,突然感覺身側少個點什麽,好像有個身影一飄而過,他抬起頭來一看。
女兒裴氏春已經用她特有的輕柔腳步,挪到了鄚子布身後,與陳光耀並肩而立,還有些嬌羞的不時偷看一二。
一向沉默寡言,性格有些暴躁簡單的裴大兄瞪大了雙眼,吃驚的看著平素跟男人沒什麽兩樣,甚至比男人還男人的妹妹,臉上露出了這種非常女性化的表情。
裴老爹仰天長歎一聲, “女大不中留啊!”
不過,話是這麽說,裴老爹還是沒做最後的決定。
因為自家事自家知,就他女兒裴氏春的這體格,估計是沒有哪個稍有本事男人願意娶的。
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那他就要一個準確的承諾。
鄚子布回頭看著陳光耀,他沒有說話,因為這件事還是要陳光耀自己來決定。
雖然他很想陳光耀答應,但也不能因此傷了陳光耀的心。
不提小時候的親密關系,就是現在,陳光耀在他心中的地位就遠勝裴氏三人。
陳光耀看了看臉頰都開始泛紅,站在他身邊如同巨熊一樣的裴氏春,猛地轉過身來看著鄚子布。
眼神就像那天晚上,他毫不猶豫殺了阮氏媛侍女,然後跟鄚子布一起去賭命時一樣。
“願隨大佬,刀山火海!”
鄚子布的眼角微微濕潤,幼時的畫面,一幕幕撲向他的腦海。
沉默、瘦小的陳光耀扒著鄚氏後宅的大門,忐忑的看著母親手裡提著錢串不斷的彎腰感謝,他緊咬嘴唇,看起來非常難受。
陳光耀也在回憶,往往在這時,就會從鄚家後宅中跑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阿耀,灶屋裡有好多豬油糕,我帶你去吃。”
兩人的腦電波一時間竟然仿佛相通一般,都回憶起了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鄚子布拉起陳光耀的手,輕聲說道:“兄弟齊心!”
隨後又不避嫌的拎起裴氏春衣袖,將兩人的手放到一起。
“其利斷金!”陳光耀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