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曹閻圃略帶歉意的對著張肅說道:“請張君見諒,張司馬近來身體不適,無法親自招待張君,故而派閻圃接待。”
“無妨,還請閻功曹轉告張司馬,好生休養,肅在此祝他早日康健。”
張肅作為益州的使者,帶著益州大臣聯名擁立劉璋為新任益州牧的表奏,去了一趟長安,返回途徑漢中,對於當前漢中的實際掌控人督義司馬張魯沒有來親自迎接自己,而是派一名功曹款待,面色沒有變化,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慰問起了張魯。
但張肅面色平和之下,卻是有些怒氣,他不僅是益州的使者,在朝廷無人敢來益州宣讀詔書,害怕被米賊張魯殺害的情況下,他帶著朝廷的詔書返回,說明他同時作為了朝廷的使者。
在他手裡拿著朝廷節杖的情況下,張魯這個米賊竟敢如此托大,只派一名功曹來迎接他的,當真可惡至極。
張肅有些猜測,他懷疑是因為繼任益州牧的不是酷似其父的劉瑁,而是名聲在外、懦弱無能的劉璋,所以張魯這個米賊才敢如此囂張。
這個米賊當真是忘了自己的出身,初平二年,先使君劉焉任命張魯為督義司馬,與別部司馬張修帶兵同擊漢中太守蘇固。張修殺蘇固後,張魯又殺張修,奪其兵眾,並截斷斜谷道,在先使君劉焉授意下,殺害朝廷使者。
劉焉這麽做固然有自己的目的,沒有了朝廷使者,劉焉可以盡情在益州稱孤道寡,而不用去搭理朝廷的命令。但張魯莫非忘了他能在漢中站穩腳跟,全靠先使君劉焉暗中支持。
沒有先使君劉焉的幫助,張魯這個米賊什麽都不是。
張肅決定敲打一下張魯,讓其收斂一點,他面色和氣的對閻圃說道:“說來張司馬母親近來身體越發好了,姿容也是越發年輕,修道之人,當真是變化莫測。”
此話一出,閻圃瞬間就理解了張肅話中的深意,這位益州大族出身的使者,明裡暗裡在說,讓張魯不要忘了在成都當做人質的母親,不要因為新上任的是劉璋,就行事作風無所顧忌。
“那真是可喜可賀,我當向張司馬報喜。”閻圃沒有揭穿張肅話中的深意,有些意思清楚就好,大家都是明白人。
“張肅怎麽說。”
對著代替自己迎接使者的閻圃,天師道教教主張魯開口詢問道。他剛盤坐修行完畢,看上去面色紅潤,體態輕盈,全無一點病色。
閻圃斟酌了下措辭,說道:“張肅對於不是師君親自去迎接他,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麽,但語氣裡多少有不高興。”
“言語中還提到了在成都的尊夫人,話裡話外有警告的意味。”
緊跟著閻圃勸告了一句:“我們對張肅招待是否太過刻薄了,畢竟尊夫人還在成都,師君的手腳還不得舒展。”
張魯的語氣卻是滿是不屑:“如果張肅是劉焉派出的使者,我當親自接見,一路上相伴隨,好生伺候。”
“只是他是劉璋的使者,劉璋小兒,我豈不知,為人懦弱無能,多疑少斷。”
“如果不是考慮家母還在成都,我早將張肅殺了,還能容忍他路過漢中,前往長安歸來,我殺的漢朝使者也不是一個兩個,不怕多他一個。”
張魯接下來的話豪氣萬丈:“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乎久居人下,況且是臣服在劉璋這種懦夫的手下。”
“劉焉已死,
我坐鎮漢中,欲王則王,欲侯則侯,誰能奈我何。” 聽到張魯的壯志豪言,閻圃補充上了一句:“師君所言甚是,只是以漢中一地抗衡巴蜀,只怕不易,巴郡有巴夷首領杜濩、樸胡、袁約等,多崇信我天師道,可為我等助力,如此方可萬全。”
張魯點了點頭,他說出的話極為豪邁自信,但他也不是傻瓜,知道巴蜀勢大,需要緩緩圖之,慢慢籌劃。
“自當如此,功曹可為我謀劃。”
直到董和的車駕在街角拐走,劉璋才收回送別的目光,他沒有留董和在府中睡覺,畢竟他總不能天天和男人睡,外加甘寧和董和也不是同一種人。
甘寧是遊俠,董和是士人。
接待的方法自然也不一樣。
送別了董和,劉璋看了下天色,不早了,該睡覺了。
雖然作為益州牧的劉璋,能在晚上大張燈火,叫上幾個府裡的歌女舞女,一番鶯歌燕舞,好好享受享受。
但考慮到劉焉還沒死多久,這樣行事,傳出去,劉璋的名聲也就壞了,漢家以孝治天下,不孝順的人,沒有幾個人能看得上。
‘嗯。’劉璋聽著傳入耳中的歌舞聲,皺起眉頭,眉毛似一柄利劍,將目光轉向他哥哥劉瑁所在的院落。
真是個孝順的兒子,劉焉還沒死多久,劉瑁就敢鶯歌燕舞,笙歌一片。
搖了搖頭,劉璋繼續走向自己的院落,並沒有去阻止他這位便宜的哥哥享受生活,他暫時不想和劉瑁起糾葛,等朝廷詔書到了,大局穩定下來,再慢慢料理劉瑁。
走到院落門口,卻見一名中年一名少年兩名女子,正等候在門前。
“使君,婢子挑好人選了,按使君的吩咐,這位采薇相貌雖不是極標致的,但為人勤快利落,想來能符合使君的要求。”
府裡的王姑姑上前稟報,介紹著站在身旁的侍女采薇。
劉璋點了點頭,這位王姑姑他還是信的過的,王姑姑是府裡的老人了,沒有結婚,也沒有生育,一直在府裡做著培養歌女,調教舞女的活,只是近來劉焉過世,居喪期間,府裡不便歌舞,王姑姑就清閑了下來。
前兩天,劉璋感覺讓龐闕這個毛頭小子整理自己的內務不太好,所以就讓王姑姑幫他相一個侍女送過來,醜俊無所謂,只要乾淨勤快就行。
這裡就不得不說下,他的前身劉璋真是個癡情的男人,自從妻子生產時去世後,就沒有再娶,伺候的人也是挑的小廝,不用侍女。
真是東漢好男人。
這時采薇也近前施禮,聲音同清泉流水一般:“采薇見過劉使君。”
劉璋打量著這位未來服侍自己的侍女,穿著一身青衣,相貌端莊,顏值七分,面相看上去是一個本分的人,王姑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他點了點頭,然後對著王姑姑說:“就她吧,麻煩王姑姑了。”
“這是婢子分內的事,不敢稱麻煩。”王姑姑連忙推脫, 她只是個奴婢,雖然輩分高些,但也不能去承劉璋的情。
就在劉璋想踏進院落,早些休息的時候。
王姑姑面色糾結,有些吞吞吐吐的對著劉璋說道:“使君,近來三公子多次來向我追要歌女,婢子推脫不過,今夜送了幾個歌女過去。”
“我知道,經過兄長院落的時候,我聽到了,我這位兄長,實在不太像話。”
聽到劉璋對劉瑁的批評,王姑姑有了接下去的勇氣:“有些話,不是婢子多嘴,這先使君去期不遠,三公子做下這種事,只怕有傷先使君的清名,再則若是傳了出去,三公子名聲壞了,使君面上也不好看。”
劉璋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王姑姑,我知曉了,下次我兄長再討要,你就推脫掉,若是有事,讓我兄長來尋我便是。”
對劉璋來說,這是一件無關緊要小事,考慮到可能敗壞自家的名聲,提前料理劉瑁也沒什麽關系。
“是,是。”王姑姑連著幾個是的應著,神色緩和了下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觸。劉瑁雖說沒有成為使君,但也還是府裡的公子,不是她得罪的起的。如果這喪期歌舞的事情傳了出去,處罰估計落不到劉瑁頭上,怕是要落到她們這些歌女頭上,魅惑公子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王姑姑沒有子女,向來把這些歌女當做自己的女兒,自然要為她們籌劃。現在她拿到劉璋的口令,下次劉瑁再討要歌女,推脫起來就容易了,也不用擔心背上魅惑公子的罪名了。
“采薇,好生侍候劉使君。”囑咐了一句,王姑姑向劉璋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