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歷史記載中糜家光是僮仆就有近萬人,後期還能贈送劉備2000人做禮物,從中就可以看出糜家的實力遠不是一個豪商可以比擬的了。
果然,在與糜竺的交流中,公孫度發現糜家對於政治還是非常積極的參與的,這一次糜竺前往洛陽,不單是行商需要,還有就是為了獲取重要的洛陽內部情報,及時向家族傳遞好便於決定接下來的動向。
據糜竺所說,他們家族的財貨主要來自於世代的積累,多年在北地行商,使得糜家積累了相當的人脈,即便入不了士族的眼,可在公孫度看來,這些人脈、物資、經濟相關的情報相當重要,從中能夠判斷出一個州郡的具體動向。
而且糜家不僅僅是在北地有商貿網絡,在航海貿易上,糜家也有突破,沿海的北方青州航線已然成熟,南下揚州的航線更是繁忙。最讓公孫度驚訝的是,糜家有船隻來往過三韓,從其口中公孫度也得知了些倭國的見聞,只是這條線風險太大,糜家一直沒有重視。
越交談,公孫度就覺得,糜家是一塊寶藏,這種龐大的商業網絡,光是建設起來就需要多久時間,其中涉及到的各地情報、路況、海況、特產、風俗,統統都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在公孫度看來,糜家始終沒有脫離士農工商的窠臼,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價值,以至於主動投資劉備。
“糜家啊,看來我得奪一點玄德兄將來的氣運了。”公孫度這樣想著。
“子仲兄有無興趣來我遼東任職?遼東百廢待興,正需要子仲這樣的人才啊!”公孫度當即發出了邀請。
“這個..”糜竺心中十分為難,罕見地在一方諸侯招攬之下出現了遲疑神色。
可他畢竟是糜家家主,做決定是需要慎重的。而且囿於偏見,在糜竺看來,入仕徐州是最好的地方,遼東那就是個鳥不拉屎之地。
可是一方面這是一地太守,一方諸侯的主動招攬,自己也不好駁了對方面子;一方面自己終於得到了一方大員的賞識,有了馬上踏入仕途的階梯,做官的大門已經打開,來自靈魂的躍躍欲試讓他差點把持不住自己。
終於,糜竺道:“謝將軍厚愛,在下恐無輔佐之才,且在下乃商賈出身,若是入將軍幕下恐讓人恥笑。”
糜竺的婉拒在公孫度的預料之內,他沒想過立馬將這人攻略成功,時間還長。
公孫度狀似大方般擺手:“無妨,遼東的大門始終為子仲兄敞開,兄之大才,某今日已經領教。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子仲啊,你是條潛龍,切莫妄自菲薄。”
此時的徐州並沒有顯現出兵荒馬亂的征兆,糜家也沒有覆滅的危機,糜家遠遠沒有到孤注一擲選擇投資的時候。
況且兩人只是初識,那種兩人一見面就對人五體投地拜下的事情,還是少數。
糜竺眼含熱淚,隻覺得眼前的漢子簡直是自己的知己,不僅不嫌棄自己的出身,還能折節下交,欣賞自己的才華,稱讚自己為龍!
士為知己者死,糜竺第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激昂情緒。然而,多年經受家族教育的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當即拜下。
只是此刻的糜竺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次回到家族,定要說服族老,於遼東另立一脈。
....
中平六年,九月十三
洛陽,清晨
公孫度與糜竺談妥後的第三天
洛水之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
糜竺呆呆地看著一群發配犯人在出了洛陽城後發出歡呼,仿佛獲得了自由一般。
而最讓他不能自己的是那些囚犯在路過公孫度的時候都十分的恭敬,有些人甚至恭敬行禮稱呼主公。
這讓一直不能入仕的糜竺眼珠子掉了一地,這是?公孫度如此饑不擇食了嗎?求賢若渴至此?還是說那是什麽了不得的大賢被陷害入獄?可是,人數有點多吧?
然而讓他更加沒想到的是,公孫度一點沒有上位者的態度,和和氣氣的與那些剛剛還在洛陽獄吏手下戰戰兢兢的囚犯交談,乃至說笑。
他突然有一點惆悵,這人,怎的如此不作調?即便沒有當上公孫度的幕僚,此時糜竺已經在內心中將勸導公孫度的說辭在腦海中習練了無數遍了。
只可惜啊,無名無份。
呵,自作多情!糜竺搖頭自嘲。
有了事先的統籌,那些工匠作為最重要的資產,被公孫度最先送上船,然後是這些發配犯人,最後才是公孫度幕僚以及手下兵士。至於糜竺他們的船,不在公孫度的考慮范圍內。
有士卒在碼頭上維持著秩序,倒是顯得有條不紊。
公孫度全身著甲,這會兒正在盯著船上的幡旗瞧呢,余光就瞥見張遼緩緩騎馬靠近。
張遼在昨日就回歸公孫度營中,帶回來了一百騎兵,公孫度並不失望,當初張遼是以朝廷名義在河北招募的一千兵馬,這回能以自身人格魅力帶回來一百的騎兵,已經讓他很驚喜了。
“什麽事?”
“主公,弟兄們發現了幾個觀望我等行蹤的探子,被軍中的斥候給捉回來了。”張遼在馬背上拱手道。
“探子?是不是附近的百姓?”
“不是百姓,斥候檢查過那些人手上的繭子,都是拿慣了刀的,而且一個個嘴巴死硬,不肯吐露分毫。”張遼眉頭微蹙回道。張遼的隱藏意思就是那些人都是些死士,不是一般人能夠豢養的。
“走,去看看。”
沒一會兒,公孫度就在碼頭附近的草叢中看到了那幾個被繩子捆縛的死士,一個個鼻青臉腫的,看樣子被打的不輕。
這些人看到公孫度後,那一臉橫肉的漢子瞳孔一縮,肌肉拱起,似乎要暴起傷人。公孫度要有多遲鈍,才會被這種把戲傷到?一記窩心腳踢過去,這一腳著實力大,那漢子傷了肺腑,口中直冒血,卻是硬撐著要起來反擊。
這番拚命的架勢,搞得公孫度摸不著頭腦,正琢磨著呢,卻聽見“小心!”“有弓弩”“小心刺客!”的呼喊聲
張遼最先發現不遠處的草地下有人埋伏,待看到草叢裡的金屬光澤時,當即喊出小心弓弩的示警聲。
公孫度在張遼示警的一刹那就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弓弩手,以及那已經發出的弩矢,而那弩矢的目標,本是自己的眉心,只是因為張遼的示警,導致了弩手倉促之下發射失準。
可即便是失準,弩矢同樣射向了公孫度的頭部。
死亡的大恐怖臨身,公孫度千鈞一發之際,運動了全身肌肉,只為了將頭向右側偏移了一寸。
“錚~”弩矢擦著鍛打的兜鍪弧形面,其被同樣身為鋼鐵材質的兜鍪彈開。
公孫度的腦袋被震得嗡嗡作響,霎時間起了一身的冷汗,似剛剛這般的危險時刻,是他抵達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
恐懼消散,可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憤怒,他沒有停頓,沒有遲疑,一把奪過在側士卒手中的弓,撚弓搭箭,射向了遠遠奔逃的刺客。
“嗖!”張遼也射出了手中箭矢。
“嗖~”一連兩根箭矢,都射中了刺客的大腿,那刺客當即倒地,還在奮力用手掌向前匍匐逃跑。
“拿下他, uukanshu 我要活的!”公孫度牙根緊咬,幾乎是用吼的道。
周圍的士兵也都很憤怒,公孫度對待手下兵卒十分大方,而且並不欺侮打罵士卒,還經常與老兵們互相閑談,像多年老戰友一般,這般上司,委實難遇。
幾日下來,大家對他都很滿意,甚至生出了效死之心。要知道,這一點對戰場老油子是有多難。
張遼臉色陰沉,發生這種事情,嚴格來說,其實是他的責任,沒有徹底肅清周圍的敵人。
他彎腰拿起地上的弩,觀察了番對走來的公孫度低聲道:“這是軍中精弩,是董卓兵?”
“不一定,連徐榮都可以給我搞來三百精弩,對於有些人來說,信手拈來。”公孫度擺擺手,示意下定論為時過早。
這幫人處心積慮,剛剛那個被公孫度踹翻的死硬分子,就是要弄出動靜,好給遠處藏匿的弩手指明身份。
此時士卒已經將公孫度圍了起來,剛剛發生了刺殺,無論如何,公孫度此時都不應該暴露在外的。
“嘿,這些人真的是...費盡心機!用的還是釘頭箭。”公孫度拿起士卒遞過來的弩矢,發現那支釘頭箭,專門用於破鐵甲的。
而當公孫度看見那箭杆上的銘文時,瞪大了眼睛,那是個袁字。
“這麽明目張膽嗎?呵呵,這是要用我立威啊!”公孫度被氣笑了。
可隨即他就收斂笑容,對左右下令道“傳令下去,此事不得泄露,違者以軍**處。”
“諾!”四周在場的士兵皆肅然應聲,可那眼中的殺意怎麽也掩飾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