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士人能夠為主公出謀劃策,解說天下大勢?”糜竺作為商徒,在這一點上是短板,故而將他眼中的士人主要任務提出來。
“哈哈哈,不說有各位輔佐,計謀百出。這天下,不是某大言,能比我還要通曉大勢的,寥寥幾人而已。這個暫時不需要,某自己就能!”公孫度大笑回道。
糜竺無語,作為領導您主動攬活兒,屬下總不能說你不稱職啊。
倒是一直不言的木央出聲道:“為主公提供支持,無論經濟、還是政治上。”
“嗯,木老說得非常好!”公孫度豎起大拇指讚道,“這便是當今士人的主要作用,他不再是個人,而是其身後的政治勢力代表,士族在地方上盤踞多年,擁有人脈、技術、財貨、乃至武力,說他們是士人,不如說是帝國的吸血蟲。”
公孫度在這一刻,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個電視劇畫面:嘉靖帝掀桌怒喝:那都是朕的錢!
“但是目前的我們,還沒有這樣的士人願意投資,即便有,他開的價格,也是我等支付不起的。”公孫度擺擺手,表示沒有可能。
“還有嗎?”
“替主公主政一方,管理治下百姓?”陽儀答道。
“對,這個其實也是我等今日要談的重點話題,那便是管理。”公孫度對著陽儀讚賞點頭,接著道:“士人管理,其實也就是官僚治理。”
公孫度在紙上揮毫,寫下‘管理’兩個大字。
“文遠,你在軍中乾過,說說你眼中的那些士人都乾些什麽工作?”公孫度先是指向張遼問道。
“陪著長官喝花酒?整日不見人算不算?”看來張遼對於一些世家子的印象並不好,提了兩點。
“怎麽不算?那叫交際。”公孫度也樂了,不由打趣道。然後在大字一旁寫下交際二字。
張遼見狀嚴肅了些,想了想回答道:“還有就是傳達上峰命令,對下施加壓力。”
“嗯。”公孫度點頭,寫下‘指令傳達’。
“解決問題,比如治水..”
“主持刑律,抓捕罪犯..”
“吆五喝六,狗仗人勢...”
“吃拿卡要,勒索錢財...”
不時有人提出官員的工作,而公孫度也不時在紙上添加功能,到了最後,眾人都有些語塞,想不出官員還能做些什麽了。
同時糜竺等人也從那張白紙上看出了門道,一個個凝眉沉思起來。
“其實呢,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官員啊,就大家所知道的,乾的盡是些表面功夫。真正做事的,其實是那些技術官僚,也就是木老所說的大匠、小吏。”
“這世上啊,再沒有比當官更簡單的事情啦!”公孫度看著紙上的那些官員工作,吃喝玩樂佔了大篇幅,嗤笑道。“而且啊,這世上也不缺想要當官的人!”
“哈哈哈!”在場之人皆會心的笑起來,這麽一想,的確是啊。
“所以呢,哪怕是無士人相助,依靠寒微士子、小吏、技術官僚,我等也是能順利運轉一個州郡的政務的。”公孫度順利地得出一個結論道。
這會兒糜竺反應過來,他眉頭蹙起問道:“為何主公對士人如此態度?仿若我等一旦上任,就無士人可用一般。”
“這個嘛,要從這個談起!”終於,公孫度圖窮匕見,拿出了份名單,交給在場眾人。
“剛剛那份名單,僅僅是遼東官場上的對頭,而這份名單,則是某上任以後將要誅殺之人。”公孫度的語氣淡然,但是字裡行間的殺氣卻讓糜竺心中凜然。
“這是!?”糜竺等人看著那一長串的名字,皆是發出了不敢置信的聲音,因為,人,實在太多了。
就連對此早有預料的陽儀也都發出了聲,因為在公孫度一開始的謀劃中,沒有這麽多的人。
“一百六十二家豪強,皆會依據大漢律法,被明正典刑。”公孫度手裡握住腰間長刀,在艙室內踱步,緩緩道。
公孫度的前身本就有對遼東豪強下手的想法,提前便對遼東的豪強進行了大起底,搜羅了不少罪證,陽儀也是參與者之一,只是之前的名單,只有一百人,而如今,被公孫度再度添加了六十二家。
原因無他,公孫度改變了前身對豪強的懲罰標準,不再以是否與他作對為主要標準,而是改成了其家資田畝的數量為主要依據,說白了,公孫度看上了他們家財,又不想付錢,隻好公事公辦,出此下策。
“萬萬不可啊,主公若行此事,在遼東乃至天下,恐大失人心啊!”糜竺勸道。
“非也!子仲兄,我失掉的,只有士人之心而已,而且那也只是暫時,刀沒砍到自己脖子上,沒幾個人會喊疼的。”公孫度搖搖頭,對此不在意般回道,他可是記得,前世的自己殺掉了那麽多的豪強,到了天下大亂之時,照樣有大群的士人渡海來投。
果然!這下子在場之人這下都在心中驚呼,他們終於意識到了公孫度今日這番話的用意了。
對遼東豪強的大肆屠殺,必然會惹怒幸存的士人,到時候無人出來做官,定然會讓公孫度陷入無人可用的境地。
而公孫度之前所言就是給大家提前預警的,就算沒了士人又如何?這世上,就沒有缺官員的時候。
只是,即便有了心理準備,也都被公孫度的大手筆下了一跳,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
但也隻冷了瞬間,並州人張遼率先開口:“主公但有所命,某在所不辭。”
身為外地人且軍旅出身的張遼,對於屠戮本地豪強之事並不感冒,況且公孫度剛才已經明言,將會明正典刑,也就是說所有在冊的豪強皆死有余辜,想到這裡,他心中那一點點的負罪感也被衝散了。
反應過來的糜竺也是連忙附和起來:“屬下也是!”
此時糜竺已經明白了,這對自己何嘗不是一個機會,自己一介商賈,要想坐這遼東長史之位,在平時定會招來萬般刁難與反對的,可若是按公孫度的玩法,到時候,誰還敢在自己面前冒刺?不想活了?
想起當初在膠水河邊與公孫度的談話,糜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這是面對機遇時的激動,這便是王朝末年的諸侯嗎?這般殺伐果斷,字眼裡都透著一股血腥氣。
陽儀、木央二人則是面色不變,uukanshu以自己的姿態表明了完全支持公孫度的立場。
“哈哈,好!”公孫度見到僚屬統一了思想,大笑道,同時也暗中松開了一直緊握的刀柄。
緩緩落座後,公孫度看了在場之人一眼後,對著面前的糜竺道:“子仲兄,你是商徒出身,你來說說,做生意,一開始最重要的是什麽?”
糜竺知道公孫度所問必有深意,他在內心思索了番,皺眉不確定道:“本錢?”
“對!就是本錢!”公孫度撫掌道。
“諸位想一想,我等若是白身上任,什麽也不做,身上有哪些本錢?”然而不待眾人回答,公孫度數著手指道:“不過是手上這份詔書帶來的身份加持下的,太守權力、遼東兵馬、襄平城內的官方居所。”
“可若是將這些豪強正法,不說在這遼東之地,無人再敢反對我等所帶來的巨大權力。
就說那些豪強手中的奴仆、田畝、房屋、商鋪、宅院、牲畜,就成為了我等接下來經營遼東的本錢。”
“子仲,你有做過這麽大的生意嗎?”
“沒...沒有。”糜竺光是想一想就激動得身子發抖,整個遼東作為本錢,那得是多大的生意啊!
“可....可是,主公,經營遼東怎麽能看成做生意呢?這是朝堂政事,是施行仁義,與民生息的大事啊!”糜竺反應過來其中的問題,提出自己的疑惑。
“哈哈哈,子仲兄,伱將政事看得太過高大了,這世上哪來的那麽多的仁義?這天下政事,不過就是取利二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