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張繡會讓自己遠赴河內。
原本他還以為這個任務會讓更早加入的魯肅去執行。
單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張繡比呂布高出不知道多少。
不過作為一個耿直的人,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
“張楊言他本已出兵,卻被段煨攔住去路,故不得行。
若不解決此事,只怕他亦是難以出兵。”
張繡笑道:“正因為這樣我才讓你去,待我修書一封,你交予段煨,應能將之說服。”
“段煨?”陳宮訝然道,“不是給張楊?”
“給張楊作甚,我跟他親如伯侄,你只要把事情說清楚,他自然知道怎麽做。”
張繡擺了擺手,解釋道,“倒是段煨,他雖與我是同鄉,先前亦有交情,但想說服他不再阻攔張楊倒是需要一番功夫。”
陳宮一聽此言,立馬振奮起來,“主公放心,宮必不令伱失望!”
張繡當即手書一封,陳宮立於一旁觀摩。
張繡在信中首先恭喜段煨斬殺國賊,升任蕩寇將軍。
其次強調了兩人同鄉之誼,感謝他先前對賈詡及其家人的照顧。
再次分析了當前的天下大勢,明確指出河內太守張楊有大功於社稷,同時暗示曹賊挾天子以令諸侯,隱有不臣之心。
最後才說這次讓陳宮前來只是恭喜老友晉升,絕對沒有什麽其他意思。
整篇內容一氣呵成,看得陳宮暗暗點頭。
他頓時明白自己應該怎麽做了。
張繡把信寫完,吹乾墨跡交給陳宮,想了想又把肩上的鸚鵡拿了下來,“公台把懷英也帶上。”
“這……”
陳宮下意識接過名為懷英的鸚鵡,不解地看向張繡。
自己去河內雖然談不上九死一生,但也不是去遊山玩水,實在沒想明白主公讓自己帶隻鸚鵡幹什麽?
“不要小看懷英”,張繡笑了笑,“它受過專業訓練,說不定就能起到大作用。”
張繡都這麽說了,陳宮只能點頭應下。
“事不宜遲,子龍、公台,你們準備一下,立刻出發!”
“諾!”
等到眾人全部離開,張繡發現從徐州來的探子還留在原地,不禁奇道,“你怎麽還沒走?”
那探子看了張繡一眼,謹慎地說道,“呂布送女出城時有一事頗為怪異,屬下以為當告知主公。”
“怪異之事?你且說說看。”
張繡一聽頓時有了興趣。
諜報隊伍是張繡一手組建,他在最初就對所有骨乾成員強調過,不能忽視任何細節。
如今這支隊伍已經從南陽向著整個荊州,乃至相鄰的其他州郡延伸出去。
如今看來,他們依舊嚴格恪守著自己當初定下的規矩。
既然探子覺得有必要向自己匯報,那麽此事必有蹊蹺。
便聽那人說道:
“當日呂布送女出城時,其女呂氏亦騎一馬,以女子之身和呂布並肩作戰,武藝高強,竟不遜於男子。”
張繡:(°ー°〃)
愣了好一會兒,張繡才反應過來:“呂氏……你是說呂布的女兒也能打?”
那探子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跟著就把那日的情況細細說來。
張繡聽完以後沉默不語,
半晌過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做得很好,這個情報很重要,你的代號是什麽?”
“斬。”
“……不錯,下去休息吧。”
“諾。”
等到代號霸氣的探子離開,張繡按住眉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非常清楚,無論是歷史上的三國還是演義中的三國,從來都沒有提過呂布有個能打的女兒。
當然,張繡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穿越的這個世界也不是純粹的演義三國世界。
因為無論正史還是演義,都沒有說過張繡是趙雲的師兄。
倒是他穿越前曾在評彈裡聽過一嘴,但也沒有具體了解。
不過縱觀穿越後一年的種種經歷,感覺更像是自己帶著評彈模板穿越到了三國演義的世界。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戰鬥力更強,人脈也更廣。
但是如今呂布突然冒出了一個能打的女兒,事情就變得微妙起來了。
縱然是評彈也沒有這種設定啊。
除非……
張繡的腦海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副畫面:
一個全身閃耀著金光的武將,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在數百敵軍中橫衝直撞,來去自如,大片大片的敵軍士兵如同被割草一般倒下……
真·無雙割草!
搖了搖頭把這個不合理的推斷排除,從斬龍剛才的描述來看,呂布之女顯然還達不到這種境界。
最多就是天生神力,比高順這種不以個人武藝見長的武將強一些。
但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男女身體素質的差距遠比想象中要大,更不用說是在如今這個時代了。
“有趣。”
發覺這個世界的水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深一些,張繡反而是興奮起來。
他走到室外,向東遙望。
“呂布,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下邳。
自從呂布送女前往壽春未果之後,心中憂悶,每日隻與妻妾飲酒解悶。
他共有二妻一妾,正妻為嚴氏,後殺死董卓,又娶貂蟬為妾。
到投奔劉備定居小沛時,又娶曹豹之女曹氏為次妻。
曹氏嫁於呂布不久,因病身亡,故而無出。
貂蟬亦無所出。
唯有正妻嚴氏生有一女,取名玲綺,最得呂布鍾愛。
眼見丈夫因為沒能成功把女兒送走而愁眉不展,嚴氏心中也頗為愁悶,每日委身陪丈夫飲酒作樂。
話說這一日,呂布酒後性起,感覺下腹火熱,就準備跟嚴氏打一場正規賽。
正要開始前戲,不料有人突然闖了進來。
呂布與妻妾飲酒時嚴禁他人打擾,此時有人未經通傳闖入,本要大怒,直到看清來人是自己的女兒,這才收斂了怒氣,沉聲問道:
“你來作甚!”
畢竟被打擾了興致,口氣自然不是很好。
“女兒見過阿翁、阿娘。”
呂玲綺先向呂布和嚴氏行了一禮,見呂布面色緩和下來,這才開口說道:
“阿翁,如今曹軍圍城已有一月,城中將士人心浮動,阿翁身為一城之主,當振奮精神,以作表率,怎可日日與阿娘飲酒作樂?”
嚴氏聞言立刻呵斥道:“玲綺,怎能同你父這般說話?”
被母親呵斥,呂玲綺卻不以為意,梗著脖子繼續說道:
“我可有說錯?
先前曹軍未至,便有人讓阿翁乘其寨柵未定,以逸擊勞。
阿翁卻以為吾方屢敗,不可輕出,欲待其來攻而後擊之。
然曹軍來後,阿翁卻終日不出,隻知固守。
我一女子尚知久守必失,阿翁征戰沙場,豈能不知?”
嚴氏聞言便看向呂布,卻見後者露出老父親的欣慰目光:
“我兒竟也知曉軍中之事矣。”
呂玲綺正色道,“阿翁教我武藝,不正是為如此?”
“為父教你武藝,只是不想浪費你這天生神力,女兒家還是要有女兒家的樣子。”
呂布並沒有把呂玲綺的話放在心上,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自去屋中修習女紅,此事自有為父作主。”
“不!”
呂玲綺搖了搖頭,目光緊緊盯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說道:
“鋒鏑鳴手中,銳戟映秋霜,紅妝非我願,學武覓封侯。”
呂布愣了愣,“你……”
“我本就不欲與那袁術之子聯姻!”
呂玲綺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前幾日我為解阿翁燃眉之急,方才應允,不想被那劉備所阻,故不得出。
依女兒之見,阿翁倒不若用那兩面互補之計,方有一線生機。”
呂布還是第一次聽說此計,疑惑地問道:“何謂兩面互補?”
卻見自家女兒侃侃而談:“曹操遠來,勢不能久。
阿翁可以步騎出屯於外,令余將閉守於內。
曹操若攻阿翁,余將便可引兵擊其背。
曹操若來攻城,阿翁亦可救於後。
彼時待曹軍糧盡,阿翁便可一鼓而破,此乃掎角之勢也。”
這當然不是呂玲綺自己想出來的, 而是聽了謀士許汜和王楷的話總結出來的。
這兩人不像陳宮那麽耿直,明知道呂布不願出城還要強諫。
不過他們也不願困守城中,所以委婉提出再與袁術結盟之事。
雖然呂布送女的行動失敗,但也讓他們發現自家主公有如此虎女,猶如婦好(zi)再世,索性借呂玲綺之口向呂布進諫。
呂布卻沒想那麽多,隻覺得我女兒說得好有道理。
還沒等他開口,嚴氏便說道:
“萬萬不可,若君委全城、捐妻子,孤軍遠出,倘一旦有變,妾豈得為將軍之妻乎?”
呂布眉頭一皺,嗯……我妻子說得也不無道理。
呂玲綺立刻反駁,“阿娘不知兵,敵軍四面圍城,若不早出,必受其困。
我聞曹軍糧少,已遣人往許都去取,早晚將至。
阿翁可引精兵往斷其糧道。此計大妙。”
呂布大喜,心說我兒所言極是!
又聽嚴氏泣曰:“將軍若出,宋憲、魏續安能堅守城池?
倘有差失,悔無及矣!”
呂布一想對啊,若是陳宮、張遼、高順還在倒也可以,如今隻憑宋憲、魏續恐怕當真難以在自己離開下邳後守住此城。
便是再加上一個侯成也不夠看。
呂布躊躇未決,看著女兒望向自己,似乎又要開口,連忙說道:
“此事不急,需等我細細想過再作決定。”
這一想,便是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