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去了江夏以後,他就來到宛城,暫代張繡駐守此地。
他之所以主動請纓來到這裡,是因為這裡是他的家鄉。
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他當然願意為父老鄉親們做一些事情。
原本以為憑借著之前送糧跟張繡建立起來的關系,這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誰知來到這裡以後他卻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賈詡之前就問過張繡,他們在宛城的所作所為到底要不要瞞著魏延和文聘。
清楚兩人性格的張繡當時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所以這次文聘來到宛城不久就看出張繡似乎是有打算甩開劉表單乾的意思。
從理智上來說,他應該把這一切報告劉表,並且跟以張繡為首的南陽勢力劃清界線。
但看著宛城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他卻猶豫了。
事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歷經了四百年風風雨雨,曾經盛極一世的大漢帝國已經江河日下。
秦末群雄逐鹿的場景即將再次上演。
劉表在年輕的時候的確可稱是一方雄主,但如今長期偏居一隅,越來越沒了當初的銳氣。
特別是入主荊州娶了蔡氏之女以後,更是日漸寵信蔡瑁張允這樣的親信。
這難免讓文聘有些失望。
相反張繡在宛城的所作所為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比起年輕時的劉表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比及。
不過文聘到底跟魏延不同。
即便內心認同宛城乃至南陽的發展趨勢,依舊是不動聲色,謹慎地跟賈詡保持著距離。
他暗暗慶幸這次劉表沒有提出其他要求——否則他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至於賈詡的想法就簡單多了——只要文聘不搗亂就行。
當然了就算他真的想做些什麽,賈詡也有信心讓他铩羽而歸。
隨著宛城的發展漸漸步入正軌,賈詡總算是比以前輕松了一些。
這段時間以來,凡是他認為有必要的消息都通過剛剛建立起來的渠道傳遞給了張繡。
跟荊州成熟的渠道相比自然稚嫩不少,但張繡和賈詡一致認為這是必須的。
既然要走獨立自主發展的道路,就要徹底擺脫荊州影響。
信息渠道就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劉表的承諾和賈詡的情報幾乎是送到了張繡手中。
“呵呵……”
對於這個結果張繡早有預料,因此並不驚訝。
他對信使露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緩緩說道,“轉告劉使君,只要我張博超在一天,孫策就一天進不了江夏!”
“有張將軍這句話,主公就放心了!”
信使也很上道,對著張繡和魏延又恭維了一陣子才離開。
等那人走後,魏延便對張繡說道,“將軍,最近私下裡來找我們的將士越來越多了。”
“興霸帶了個好頭。”張繡也是頗為感慨。
在跟孫策打成了持久戰以後,江夏的將士們找到了新思路,紛紛申請跟隨張繡出戰。
黃祖也樂得手下跟著張繡刷戰績,自是欣然同意。
這年頭的將士們都崇拜霍去病,哪怕將軍不跟著士兵同甘共苦也沒關系,只要能打勝仗就行。
恰恰跟著張繡就能做到這一點。
至於跟著黃祖……別說是打勝仗,就連仗都沒得打。
所以看到張繡和孫策的戰鬥之後,
就有人私下找到張繡,希望能跟張繡出城打仗。 張繡自然是順水推舟,趁機拉近這些將士們的關系。
這段時間他已經跟江夏的將士們混了個臉熟。
就在他打算再接再厲,爭取帶江夏城所有將士都把孫策刷上一遍的時候,黃祖卻派人找到了他。
“郡守想讓我去下雉?”
張繡聽到黃祖這麽說,頗感意外。
“不錯,下雉被孫策麾下大將程普圍攻,危在旦夕。
那程普曾跟隨孫堅東征西戰,勇不可當,如今也只有張將軍出馬,方能救下雉於危險之中啊!”
黃祖對張繡說話時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似乎對下雉的情況擔心不已。
其實心裡一點都不慌。
這幾天他的心情一直都挺好。
外有孫策攻城屢屢受挫,內有禰衡表現出色,讓他一掃往日頹氣。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勁了。
耳聰目明,就連心思都活絡了起來。
所以當見到自個兒手底下的人老往張繡那裡跑,就有些不舒服了。
雖然說這件事情是經過自己同意的,但這種行為總給人一種跟著張繡有肉吃的感覺。
正好下雉方面這個時候傳來了消息,因此他跟主簿一合計,就想出了這麽個主意。
下雉被圍攻不假,但完全沒像他說的那麽嚴重。
那裡的守將信心滿滿,表示再撐十天半月不成問題。
另一方面,他得到可靠消息,袁術對於孫策在江夏消耗了這麽長時間已經產生了不滿,即將調他回去。
也就是說孫策馬上要退兵了。
這個消息他當然不會告訴張繡。
等張繡被他調到下雉,他再堅持幾天,孫策撤軍之後,絕大部分功勞就會落到他頭上。
說到這裡,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張繡,“如今江夏城軍民一心,黃某有信心再守他個十天半月!
將軍既解下雉之圍,孫策勢必去救。
彼時某趁其心慌意亂,開門追敵,必大敗之!”
張繡沉默著看向黃祖,沒有說話。
主要是黃祖這番話槽點太多,讓他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就在黃祖被他看的渾身發毛,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張繡緩緩說道:“好,我去。”
“他居然真的同意了?!”
直到張繡離開,黃祖依舊覺得意外。
原本他都已經做好了要費盡心機才能說服張繡離開江夏的準備。
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有質疑就答應下來。
這未免有些太反常了。
“郡守何必多慮?依在下看來,張繡這樣實屬正常。”
說話的是黃祖主簿孔璋,獻計讓張繡離開江夏去下雉正是他的主意。
“此話怎講?”
迎著黃祖詢問的目光,孔璋精神一振,侃侃而談:
“張繡既奉劉使君之命來江夏助郡守一臂之力,理應受郡守節製。
他雖勇武,但在江夏卻猶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如今郡守令他去往下雉,道理充分,他又何以拒絕?”
“說得不錯!”
黃祖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個道理。
調張繡離開江夏有摘桃子的嫌疑,可下雉被程普圍攻也是事實啊!
雖然下雉守將說自己能堅持十天半月,但要是有個萬一呢?
所以他防患未然,未雨綢繆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既是如此,我們便依計行事?”
“那是自然!”
孔璋傲然道,“郡守莫要忘記,讓張繡來江夏本就是劉使君驅虎吞狼之計,如今我們這般,正是奉命行事。
等張繡與那孫策兩敗俱傷,我們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好好好!此計大善,令旗真乃吾之子房也!”
黃祖聞言大喜,多日來的不爽頓時一掃而空,“來人,速速去請禰先生!”
原本還很愉悅的孔璋聽到禰衡的名字,表情頓時一僵。
既生璋,何生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