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自從跟太史慈做過一場之後,心情便舒暢了不少。
同時也默許了太史慈帶著於吉離開江東的行為。
還是之前那句話,眼不見心不煩,既然你張繡相信這個,那就跟他好好暢談人生去吧。
張繡讓太史慈給他的信也寫得有趣。
先是歷數了兩人自建安二年初次在江夏不打不相識的種種,這算是在拉交情。
接著又言稱孫策身為一方諸侯,卻是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
順便還告訴了孫策周瑜寫信給自己的事情,倒是讓孫策有些啼笑皆非。
沒想到這公瑾嘴上硬得很,結果一回頭就做出這種事情,應該說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嗎?
只是如今不知道周瑜對那小橋的心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倒真是要跟張繡說上一句了。
之後三天,他聽說太史慈在館驛休息,便也沒有派人打擾。
直到第三日中午,孫策正在房中休息,恍惚之間只見香爐中煙起不散,結成一座華蓋,上面端坐著於吉。
孫策見狀不禁怒道:“吾已答應子義帶你離開,安得又來,當真以為吾不敢殺汝乎?”
卻見於吉微微一笑:“將軍切莫動怒,貧道此來,正是欲向將軍辭行是也。”
“辭行?”
聽到於吉的話,孫策愣了一愣,“汝要去往何處?”
“受右將軍、宣威侯所邀,貧道欲與太史將軍一同前往荊州一行。”
果然是要去見張繡嗎?
因為早就看過張繡寫給自己的信,因此孫策並不意外。
不過心裡多少還是有不爽,“你自離去便是,又何需來向我辭行,徒惹心煩。”
話雖如此,但此時孫策驚訝地發現,雖然自己看到於吉時依舊覺得很討厭,但是先前對於他的那股殺意居然不見了。
真是怪哉!
正疑惑間,卻聽於吉開口說道:“貧道此來一為將軍辭行,二是為將軍送上一場機緣。”
“機緣?何為機緣?”
如果是之前的孫策,此刻絕對已經大罵著拔出腰間長劍一刀劈了過去。
但是此時的孫策卻能夠心平氣和的聽於吉繼續敘述:
“貧道三次觀將軍氣色,似有縱欲過度之嫌……”
“用不著伱管!”
孫策沒好氣地說道,“你一介出家之人,要走便走,何必多言?”
於吉聞言微微一笑,“貧道師兄左慈,研習煉丹之術,明五經,兼通星緯,明六甲,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廚……”
“那又與某何乾?”孫策不客氣地打斷了於吉。
這於吉真是討厭,馬上要走的人了,跟自己在這裡廢什麽話?
難不成他以為這樣囉裡囉嗦地說上一大堆,自己就會挽留他不成?
那怎麽可能?
自己就算是餓死、戰死沙場、從長江跳下去,也不會挽留他!
卻見於吉臉上笑容不減,“貧道師兄善房中之術,常人若依此術行氣導引,擅加修行,便能守生養氣。
所謂‘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兮其若存,用之不勤’……”
就在這一瞬間,孫策的全部注意力頓時就被這個話題所吸引了。
正聽到精彩處,於吉卻突然停了下來。
“說啊,
道長你接著說啊!” 聽到孫策的催促,於吉收斂笑容,淡淡說道,“孫將軍方才有言,此事與將軍無關,既是如此,貧道這便告辭。”
說著單掌豎在胸前合什,便要就此離開。
孫策:━━∑( ̄□ ̄*━━
不帶這樣的啊!
要知道如今他的傷勢還沒有痊愈,對於妻子的索取暫時還不能拒絕。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改變自己處境的機會,怎麽能夠眼睜睜看著它溜走?
於是連自己先前在心中的誓言都顧不得了,情急之下,手掌向前一伸,五指分開:
“道長,請留步!”
便在這時,他猛的醒悟過來。
哪有什麽於吉,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於吉不過是一個神棍,又哪來的入夢本領?
至於自己欲向他求房中術的事情,更是因為這段時間有些受不了妻子索取所至。
“也罷,既然夢到,今日便去館驛中看看子義……”
正準備自床上起身,孫策的目光卻驟然一縮。
他在枕邊看到了一張寫滿了字跡的薄紙。
孫策記得很清楚,自己方才休息的時候這裡可是什麽都沒有的。
“難道……”
他心中一動,立刻拿起這張紙看了仔細閱讀起來,但見第一句就是:
“凡人之所以衰微者,皆傷於陰陽交接之道爾,夫女之勝於男,猶水之勝火。”
孫策:w(?Д?)w
他心頭巨震,立刻站起身來四處觀望。
只是這原本就是他的臥室,哪裡還有於吉的影子?
此時陸氏聽到動靜進來,見孫策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柔聲問道,“夫君,何事如此驚慌?”
見到是自己妻子進門,孫策不動聲色地把那張寫滿了字的紙收進懷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問道:
“我方才歇息之時,可有人進來過?”
陸氏對著自家丈夫微微一笑,“夫君說笑了,這內室除了妾身,便是侍劍、侍槍不得通傳,也無法入內。”
侍劍和侍槍是孫策的兩房侍妾,至於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可是房中丟了什麽物什?”
孫策搖了搖頭,“無事,只是方才做了一夢罷了。”
看到陸氏對著自己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又想到晚上即將到來的那一幕,孫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連忙說道:
“夫人,為夫忽想起有要事處理,你且在此休息一番罷。”
說完便匆匆離去,倒是弄得陸氏有些不知所措了。
孫策一離開家中,立刻派人去詢問太史慈和於吉的下落。
很快,他就得知太史慈已經撂倒了呂蒙家中幾十個普通程度的壯漢,帶著於吉離開。
他便立刻領人追了上去,終於在城門口將還在做著出行準備的太史慈和於吉追上。
期間他還抓緊時間給張繡寫了一封信,內容自然是有關周瑜和小橋的事情。
另一邊,看到孫策居然親自帶著人前來,太史慈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連因為剛剛在呂蒙家中打得很爽的心情也難以彌補了。
“孫伯符,你這是什麽意思,堂堂朝廷將軍、一方諸侯,竟是打算出爾反爾嗎?”
見到孫策興師動眾的模樣,太史慈自然是以為孫策想要阻止他帶於吉離開,所以說話不算客氣。
聽到太史慈的話,跟隨孫策而來的程普立刻說道:
“太史慈,汝敢妄議我家主公!”
太史慈瞧了程普一眼,淡淡說道,“昔日我便說過,你非我之敵手,如今亦是如此。”
“你……”
“德謀不必爭執。”
程普大怒,正要打馬出列,卻被孫策拉住。
他朝著太史慈微微一笑,“子義莫要誤會,某今次是專程來送行的。”
“送行?”
聽到孫策這麽說,太史慈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只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麽有些熟悉?
哦對了,不久之前於吉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於吉說的是辭行。
孫策現在說的則是送行。
跟著孫策便縱馬上前,取出剛剛寫給張繡的信交給太史慈:“此書還要拜托子義交給博超。”
太史慈剛剛將信收好,就見孫策又轉向了於吉,壓低聲音問道:“於道人,你於夢中所授,可當真有用?”
“哈?”
太史慈聽到孫策的話,不禁露出驚訝的目光。
什麽情況?
於吉剛剛還真的神遊物外,去跟孫策辭行了不成?
他看向於吉,卻見後者微笑著進孫策點了點頭:“此乃我師兄左慈所創,對將軍應是大有裨益。”
孫策聞言不禁肅然起敬,雙手抱拳道,“既如此,策便謝過道長,也謝道長向貴師兄道謝。”
“此便是貧道送於將軍的機緣,將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多呈道長吉言。”
看著孫策和於吉在那裡客套,一旁的太史慈更是一臉懵逼。
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什麽?
這還是之前那個想要砍了於吉的孫策嗎?
早知道你們倆關系這麽好, 老子有必要千裡迢迢從荊州趕過來嗎?
直到孫策跟於吉告辭離開以後,太史慈還是沒有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太史將軍?太史將軍?”
於吉連叫了幾聲,才把太史慈從沉思中喚醒。
“將軍可是有心事?”
“有”,太史慈直截了當地問道,“孫伯符為何對你態度大變?若你二人關系這般融洽,先前他又為何要對你趕盡殺絕?”
於吉聞言長長歎了口氣,“此事還需多謝將軍,若非將軍不遠千裡而來,貧道又焉能順勢變天?”
“變天?”
“是,變天,而非逆天。”
於吉上下打量了太史慈兩眼,隨即笑道,“太史將軍覺得孫伯符此人如何?”
“雖不及吾主,但勉強亦算英雄也。”
太史慈給出了一個還算差強人意的評價。
於吉卻說道,“然則若依正常天命,太史將軍的主公應是此人才對。”
太史慈笑道,“於道長倒是有意思,此事雖不是人盡皆知,但所知之人亦是不少。
昔日若非主公收留,某在那般情況下亦是隻得降了孫策,與天命何乾?”
於吉搖頭道,“這便是天命。”
太史慈昂然道:“某隻知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所謂天命,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