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軍傷亡如何?城中居民可有損傷?”
“因劉曄約束進城大軍,城中居民損失不大,只是部分民居被毀,至於我軍……”
皖城令蕭霖低頭看了看剛剛統計的數字,語氣變得低沉下來:“戰死千余人,重傷和輕傷者合計近五千人。”
想到自己進城時看到的那一幕幕慘烈景象,張繡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他才長長歎了口氣。
在皖城作戰的大多數都是自己從南陽帶出來的。
如今自己隻把他們帶了出來,卻沒能把他們帶回去。
亂世當中,人命如草芥,不外如是。
“傳令下去,厚葬死者,家屬在皖城的,免去今年的賦稅”,張繡頓了頓,又說道,“把明年的也一並免了吧。”
“是,將軍!”
蕭霖把張繡的安排一一記下,又向他匯報了戰後的一些其他事情,眼見張繡沒什麽要再問的,這才開口道:
“主公,你可要見劉曄?”
劉曄。
這時張繡已經知道被自己生擒的那人就是劉曄。
此次指揮西路軍作戰的就是他,也是他以霹靂車攻破城門,打了橋蕤等人一個措手不及。
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劉曄,張繡不禁恨得牙癢癢。
但是劉曄在被他生擒以後卻表現的非常順從。
不但配合太史慈招降了所有劉偕的部屬,便是對之前進城的軍隊也有所約束,沒有刻意去傷害城中百姓。
唯一一支在城中橫衝直撞,沿路毫無顧忌殺戮的還是跟著劉偕去橋家大院的士卒。
不過即使如此,張繡還是不能釋懷:
“不急,先晾一晾他。”
“是!那劉偕呢?”
“劉偕?”
如果說張繡對劉曄的態度還有複雜,那麽對劉偕就是純純的厭惡了。
“繼續關著,派人告訴劉勳,如果還想要他弟弟的命就拿糧草和武器裝備來換!”
等到蕭霖離開,張繡向後一靠,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蕭霖已經是他見過的最後一個人。
在蕭霖之前,張繡分別見過太史慈、甘寧、禰衡、橋蕤,對於這場戰鬥的始末也有了一個全面的認識。
這一仗損失慘重,是張繡自出道以來傷亡最大的一戰,遠勝當初在下雉城外渡江時被孫策在江上偷襲時那次。
好在這一仗終究還是贏了。
劉偕的十萬大軍只是虛數,真正能戰者不過三分之二。
除去在這場戰鬥中的傷亡,還有近三萬人。
單從數量來看已經足以補充這次的戰鬥損失。
因為有劉曄配合,這支大軍的糧草輜重也轉移到了張繡手中。
再加上許劭對張繡那句“君乃一時之雄,雄踞宛城,雖亂世可安”的評語已經通過甘寧、太史慈等人傳到皖城軍中。
原本拯救皖城眾人於逆境的張繡威望再度大漲,甚至都影響到了剛剛投降的舒城降卒,紛紛以投入張繡麾下而自豪。
所以就在剛剛,張繡已經命令太史慈把新降的舒城士卒打亂後重新整編,率領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居巢。
兵貴神速。
至於勝負自是毫無懸念。
魏延 太史慈,還有這以假亂真的舒城降卒,縱不能拿下舒城,也絕對夠劉勳喝一壺了。
可以說,自今日起,廬江郡攻守之勢異也。
至於張繡自己,則是要抓緊時間去南陽了。
這次情況特殊,他輕裝簡從,隻帶甘寧和一千精騎。
不過在臨行前他還是決定先去一趟橋家。
之前他答應了橋蕤要帶大橋去江東,結果卻把這事給忘了。
只要自己這次來遲一步,大橋就香消玉殞了。
雖然造成這件事情的直接原因是劉偕想要擄走橋家姐妹,但跟自己也有一定的關系。
再加上橋蕤也因為破城的事情自責,情緒有點不對勁,索性把他們父女一次都安慰了。
橋府。
“你妹妹當真是……讓為父不知說什麽好。”
橋蕤放下手中的信紙,對著大橋一個勁搖頭。
大橋也是頗為無奈,一雙美眸中滿滿都是憂慮。
就在剛才,橋蕤和大橋收到已經失蹤好幾個月的小橋來信。
信中稱她一切安好,不用父親和姐姐操心。
離開橋府的她在機緣巧合之下被一位劍術大師看中,收為徒弟,如今帶著她走訪江湖,修行劍法去了。
雖然小橋在信並沒有說這位名師到底是誰,但是單看小橋對此人的推崇,就知道他並非等閑之輩。
小橋的一手劍法可不是花架子。
她原本於此一道就頗有天賦,自幼有名師教導,兼之自己苦練不輟,也算是小有成就。
那天甘寧帶著的幾人之所以會受傷,固然有輕敵的原因,但也跟小橋的劍法精湛拋不開關系。
如今她既被名師看重,能夠拜入門下修行學藝,本是一件好事。
但讓橋蕤和大橋無奈的是,小橋還信誓旦旦表示,只等自己學藝有成,就把父親和姐姐從張繡的魔爪中拯救出來。
她之所以寫這封信,一是為了報個平安,免得父親和姐姐牽掛。
二是希望橋蕤和大橋能夠忍辱負重,再跟張繡虛與委蛇一段時間。
“妹妹只怕是聽說了什麽, 對張將軍產生了誤會……”
大橋沉吟著說道,“父親,可否向妹妹回信解釋?”
“怎麽解釋,這封信是被一個路人送到門口的,等為父看到內容追出去,那人早就找不到了。”
橋蕤歎了口氣,“她並未在信中說明自己身在何處,這讓為父便是想要解釋也無能為力。”
“父親莫急,妹妹既言要來,日後見面自有機會解釋。”
面對這種情況,大橋也只能如此安慰。
“罷了,她的事情先放一放,大橋,你還好吧?”
迎著父親擔憂的目光,大橋輕輕點頭,“孩兒無妨,張將軍來得及時,那一刀尚未刺下便被他撥到一旁。”
聽大橋說起張繡,橋蕤臉上滿是慚愧之色,“為父沒能守住皖城,已是有負所托,如今還要主公來替我保護女兒,當真是……”
“父親,你已經盡力了,女兒從來都沒有怪你。”
大橋柔聲道,“想來張將軍也不會責怪父親。”
“主公確是未曾責怪,但為父可不能厚著臉皮當做無事發生”,橋蕤歎了口氣,“等主公這段時間忙完,我便去負荊請罪。”
他可不是打比方,而是真的打算背著荊條去向張繡謝罪。
這幾日壓在他心頭最沉重的一個念頭就是自己讓劉曄破了城。
還險些丟了皖城,害死女兒。
大橋聞言嚇了一跳,正要開口相勸,就見管家匆忙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橋公、大娘,張、張將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