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煒早早起床,太監宮娥們伺候朱厚煒洗漱。
一名新來的小太監笑著對朱厚煒道:“二爺,禦馬監提督谷大用在春和殿外等候一些時辰了,您何時接見他?”
皇宮裡的太監們都知道,朱厚煒性子溫和,待人為善。
與其他動輒打罵的深宮主子來說,哪個婢女、太監不願意伺候朱厚煒呢?
朱厚煒溫和的瞥了一眼剛才說話的小太監,淡淡的對左右道:“將此賤婢送去東廠,讓陳寬好好教教他規矩。”
方才還一臉笑意的小太監,頓時嚇的花容失色抖如篩糠。
“二爺饒命,饒命呐。”
路上。
這名小太監哭泣的問一旁老太監,道:“老祖宗,奴婢,奴婢哪裡開罪了二爺呀!”
那老太監瞥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提醒道:“你記得,你永遠都是皇室養的一條狗,狗是不該有思想的,你問二爺何時去見谷大用,你在教二爺做事?”
“還有,你收了谷大用多少錢?敢這麽和二爺說話?”
“二爺溫和不假,那是二爺不屑於和我們這些奴婢一般見識。你真當二爺看不透咱們這些人的小心思?你是吃了什麽雄心豹子膽了,敢在二爺面前動這些小心思替谷大用問話?”
小太監瞑目了,這一刻他才知道,春和殿的這位小主人,不能惹,也不能動一點點小心思!
……
朱厚煒洗漱穿戴完畢,又慢條斯理的吃了尚膳監送來的早朝,一切都很慢,很從容。
至於外面禦馬監提督谷大用等了多長時間,他壓根就不在乎。
等一切做完之後,朱厚煒才背著手來到中廳。
“去將谷大用帶來。”
朱厚煒端著茶水,微微吹著白氣,殿上跪著的谷大用,他正眼都沒看一眼,自顧自道:“差事辦好了麽?”
谷大用在外面等的腿腳都已經發軟,此時跪在殿內,雙膝有些受不了,縱然如此,也是恭恭敬敬的道:“回二爺的話,老奴都辦好差啦。”
朱厚煒嗯了一聲,接過谷大用手裡的地契,從裡面抽出一張,其余兩份則還給谷大用。
“這一份張家的,這一份周家的,你都如數還回去。”
“是!老奴遵命!”
“還有,告訴他們兩家,就說我不曉得那兩塊田是他們的,替我對他們道一句錯。”
“老奴領命!”
朱厚煒揮揮手,谷大用恭敬的正對朱厚煒後退到殿外,直到殿外,才轉身急促離去。
奴婢是沒資格背對主子走路的,這些深宮內的規矩,但凡錯一點,都是滅頂之災,即便他是禦馬監的提督,下台也不過只是朱厚煒一句話的事罷了。
等谷大用出了春和殿,才長舒一口氣,心裡也腹誹起來,這不對啊。
之前二皇子才征了周、張兩家的地,現在為什麽又還回去了呢?
雖然二皇子說他不知道這兩塊地是周、張兩家的,可谷大用壓根是不信的。
他不敢繼續揣摩朱厚煒的深意,急忙朝北平東郊平安裡奔去。
……
一上午時間,朱厚煒都在春和殿聚精會神的看著書本。
他沒有著急將簽到的雜交水稻種子種植下去。
等周、張兩家的恩怨徹底平息了之後,朱厚煒才打算將雜交水稻的種子種植下去。
到中午時分。
長寧伯周彧急匆匆的朝慈寧宮跑去,只是這次的臉色卻緩解了幾分,有些興高采烈的樣子。
明朝后宮這些外戚是不能隨意入宮的,但兩個家族除外。
太皇太后周太后對朱佑樘有救命之恩,登基之後的弘治帝,對周家也格外恩寵,允許他們自由出入宮闈。
至於張皇后,那是弘治皇帝一輩子唯一的妻子,弘治帝又怎能不寵佞張家。
“阿姐阿姐!”
周彧急切的找到周太后。
周太后面色有些不悅,瞥他一眼,便沉聲道:“如果還是來告狀求情,趁早給哀家滾蛋!”
周彧急急擺手:“阿姐!我錯了,錯了呀!咱這個外甥孫,人家是搞錯了,並沒有侵佔我的田。”
“你看,這地契都還回來了,還央人對我道歉呐。”
周太后聽罷,忽然滿臉錯愕,銳利的雙目緩緩眯了起來,如枯槁的手不斷敲擊著案牘。
“不簡單,小子不簡單,呵呵,好小子,有手段!”
她抬眸深深地看著周彧,面無表情的道:“你去打殺了一名家奴,帶著屍體去張家道歉。”
一名家奴的生死,在周太后看來,便如打殺螞蟻一樣簡單。
周彧頗不服氣,氣惱道:“憑啥?”
周太后語氣頗為平和的道:“阿彧,你是真傻還是生來就這麽蠢?”
周彧:“……”
周太后沉吟地道:“這一場爭地糾紛, 不管理在不在你,你打傷了張家兄弟這是事實。”
“這中間的三千畝地,本就有著糾紛,如果放任不管,你們是不是還會繼續爭下去?若是哪一天讓皇帝處理了,你們還有好果子吃?”
“哀家這個重孫,在救你呢,你看不明白嗎?他在幫咱們緩和和張家的恩怨。那三千畝地,只有有了歸屬,你們才不會去爭奪。”
“如今這地歸了朱厚煒,張家那邊的人也不敢再說三道四。”
“而且先前征你們的地,人家全部還給你了,小小年紀,處理事的手段竟如此井井有條,如此老辣,哀家這個重孫,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太后歎了一口氣,道:“阿彧,咱們周家,說到底和皇帝隔了幾代親,皇帝恩德仁孝,故才對哀家這麽好。”
“哀家和皇帝有淵源,你們呢?哪天哀家要是走了,誰能保你們?”
弘治帝一輩子極為不易,童年也十分悲慘,當時萬貴妃掌權,先帝極寵萬貴妃,宮內但凡有人懷了身孕,都會被萬貴妃害死。
弘治帝朱佑樘就是一名宮女生下的兒子,當時萬貴妃發現了朱佑樘,三番五次要毒害朱佑樘。
也索性周太后將朱佑樘接到了慈寧宮,如此朱佑樘的童年,才在周太后保護下順利成長。
她對弘治皇帝有莫大的恩德,可香火情就這麽多,若是哪日她走了,周家又能倚靠誰呢?
緩緩地,周太后腦海中想起了朱厚煒那溫潤如玉的面龐……
或許,他就是未來周家的倚靠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