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樊陽 第三章桂花釀

柏亮志提著一盞馬燈，帶宋小魚來到屋前的一棵樹底下。那裡有一條凳子和一張破爛的竹椅。

是高風用來晚上乘涼坐的。

柏亮志來過好幾回了，自然熟悉侄兒家的環境。可以說閉上眼睛也不會走錯一步。

把手裡的馬燈掛在樹枝上，柏亮志坐下來上看著自己的下屬宋小魚。

宋小魚是個美女沒有問題，這一點柏亮志心裡十分清楚。但像宋小魚這樣為了工作不惜命的捕役不多。

他一心想要栽培宋小魚，把她培養成樊陽縣最出色的捕手。

其他縣沒有女捕手，但他想在樊陽破個先列。好好雕琢打磨宋小魚這塊璞玉。

但是他沒想到，宋小魚偏偏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他侄兒高風醉駕肇事逃逸的案子。

“頭，我沒想到那個高風是你侄子。可是現在他犯事了，酒駕肇事逃逸多麽嚴重。再說大街上那麽多人看著呢。所以我想把他帶回去......”

宋小魚咬咬嘴唇，最後還是把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說下去。我想聽你把話說完。”

柏亮志眼神含怒地盯著她，突然覺得她的站姿不太正確。身為樊陽縣衙的捕役，怎麽在男人面前站出那種姿勢。萬一遇上好色之徒，豈不遭殃。到時候就憑宋小魚那點淺薄功夫，如何應付得了。

“可是頭，我還是覺得...”

宋小魚發現柏亮志在盯著她看，臉一紅說道，結果沒把話說完就僵住了。

高風端著一個盤子走過來。盤子上有一隻燒雞，碗筷和一壺米酒。

“叔，我知道你公務繁忙，還沒有吃晚飯。這隻雞就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在接到你的指令去山裡尋找宋捕役之前，我就把燒雞做好了。手藝不好，還請叔在品嘗之後不要怪罪。這酒也是我去年八月份整出來的桂花釀，味道香著呢。”

高風倒是很有禮貌，能言善辯，盯一眼站那兒的宋小魚，把盤子放在柏亮志面前的地上。

宋小魚道:“高風，你想幹什麽，把東西拿回去。”

柏亮志卻是一臉的沉寂，不言不語。

高風還懂得拍馬屁，的確有些意外。

微弱的燈光下，高風的表情顯得比較奇怪。他也沒有理會宋小魚，轉身進屋搬來一張小桌子放在樹底下，然後把擱地上的盤子端起來放在桌子上。之後又跑回去拿來一條凳子放在宋小魚的面前。

意思再也明白不過，他要在此以這種方式款待柏亮志和宋小魚。

以表示對他們的謝意。

宋小魚早就想好了，打死也不吃高風做的燒雞，更不會喝他的米酒。

啪一聲把面前的凳子踢開，盯一眼高風，轉身就走。

柏亮志終於忍不住了，嗖一聲站了起來。

“宋小魚，我告訴你，你以為我願意啊。高風只是我的堂侄子，可他卻是縣尉大人的親外甥。是縣尉王大人讓我來解決事情的。再說高風已經給傷者合理賠償了，你還想怎麽樣啊。”

他是縣尉王大人的親外甥?怎麽可能呢?

宋小魚凝住了。想不到高風還是縣尉王大人的直屬親戚。

王守義，縣尉，負責治安巡查，緝私，捕盜等。也是他們的最高統帥。

此人老奸巨猾，足智多謀，在樊陽，沒有人敢得罪他。連縣丞，主簿平常也要看他的臉色辦事。

他只聽命於縣令一個人。更是沒把手下放在眼裡。

柏亮志見宋小魚站在那裡左右為難，就把高風叫過去吩咐了一遍。

高風特別聰明，一聽就明白了。

立馬跑過去把宋小魚拉回來摁在凳子上坐好，客客氣氣地給她倒了小半碗米酒。

宋小魚無話可說，事已至此，憑她一己之力也是回天乏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她相信，正義的腳步永遠不會缺席，終究會站在她這一邊。

只是前行的路上多坎坷，舉步維艱罷了。

......

“小宋，今天這杯酒你要是不喝，就卷鋪蓋回家吧。喝了這杯酒，你還是我的手下。”

柏亮志把話說絕了，就是不想給宋小魚留後路。

既然鐵了心要把她培養成樊陽縣的女捕手，就得讓她懂得為人處世之道。懂得如何去取舍。

宋小魚聽了剛才柏亮志那番話，似乎明白了。

“好吧，頭，這杯酒我喝。請高兄弟給我倒酒。”

高風欣喜若狂，趕緊給她倒酒。倒了滿滿的一大碗。

瞧著碗裡的酒，宋小魚的腦袋大了。在家的時候滴酒不沾，進衙門成了捕役之後也就偶爾喝上一小口。而且一喝腦子就暈乎。這次突然喝一大碗，不被醉死才怪。

“頭，這酒有點多，我怕喝死在這裡。”

“喝死我負責。喝。”

柏亮志盯著有些發愣的宋小魚，發現她意志不夠堅定，剛剛答應的事兒又想反悔，加重了說話的語氣。高風湊到他面前說看起來她真喝不了這麽多。

盯一眼侄子沒有回答，隨後目光鎖定在宋小魚的身上。

豁出去了，喝。

宋小魚沒有辦法，她不想就這麽一事無成地卷鋪蓋回家種田。

她的人生夢想就是當一名好捕役，為民除害，死了也要讓老百姓記住她宋小魚的美名。

一隻手把碗端起來，另一隻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心一橫一口氣喝了下去。

“姓高的，這哪裡是桂花釀，簡直跟馬尿差不多，味道特別奇怪。”

過後才感覺酒的味道很不對勁，把捏鼻子的手拿開嚷嚷。

柏亮志不相信，嘗了一小口，果然味道不正，還有一股尿騷味。

“臭小子，怎麽回事?”

高風把酒壺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這才發現拿錯了。

“操他姥姥。拿錯了一壺。這就去換。”

說完屁顛屁顛地跑回去拿來另一壺酒，咚一聲放在小桌子上。

“我保證不會拿錯了。叔，你要不要先嘗嘗。”

柏亮志把酒壺拿起來擰開蓋，果然酒香四溢。這才是桂花釀嘛。

嘗試著倒了一點點喝下去，結果就是非常的棒。比皇宮裡的禦酒不差分毫。

“果然是好酒，小宋，再來一口如何。”

柏亮志邊說邊去拿宋小魚手裡的那隻藍花瓷碗。

宋小魚趕緊把碗藏起來道:“不了，頭，我暈了。不能再喝了。”

說完撲通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

高風在心裡冷笑。喝了他摻有馬尿的假酒也算運氣不錯了，還想吃他親手做的燒雞，美得呢。

.......

“高風，不是叔說你，你這樣做很不地道，拿慘了馬尿的酒給小宋喝。就不怕小宋事後找你的麻煩。”

柏亮志看著高風，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真的擔心高風此舉得罪了宋小魚，到時候他的努力就算白費了。再說在上司面前也無法交代。高風是縣蔚王大人的親外甥。宋小魚雖是一個剛入門的女捕手，但她為人正直，一門子心思想做一個高風亮節的好捕快。

如果知道高風讓她喝了慘有馬尿的假酒，絕不會饒過他的。

高風撕塊雞肉塞嘴裡嚼吧幾下咽下去道:“叔，你怎麽知道這酒裡慘了馬尿?”

柏亮志道:“聞聞就知道了，還用喝嗎?我提醒你，等小宋醒來之後，你必須向她道歉。否則她就會揪著這件事不放。別讓我為難。”

高風嚇一跳。他不傻，已經從堂叔的眼神裡讀出了深層次的內容。後悔不已。

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能琢磨著怎麽向宋小魚賠罪了。再說他還想通過堂叔柏亮志去衙門當差呢。

假若能跟宋小魚同一個部門就職，該是一件多麽愉快的事情。

第一眼看到宋小魚的時候，他就對她有意思了。剛才給她喝慘有馬尿的假酒，也是情急使然。

現在回想起來十分後悔。

柏亮志看了一眼宋小魚，發現她已有了反應，趕緊衝高風打手勢。

高風十分聰明，明白堂叔的意思，急急忙忙把宋小魚喝過的假酒倒掉，換上了正宗的桂花釀。

酒香撲鼻而來，宋小魚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慢慢從桌子上爬起來。

抬頭看著坐在面前的頭和他的堂侄子高風，耳邊不由回響起了頭跟她說過的話。

高風居然是縣蔚王大人的親外甥。就憑她萬萬得罪不起。既已如此，那就順其自然，暫且放過高風。就不信這輩子高風不再犯事落在她的手裡。匡扶正義是他入職衙門當捕快的信仰。絕不能因為一點小小的挫折斷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

“小宋，感覺如何，沒事了吧。”

柏亮志說到這裡，便衝高風使眼色。

高風會意，立馬拿來一把菜刀，切了一個雞腿給宋小魚。又把那壇子貨真價實的桂花釀拿到她的面前，口口聲聲說剛才實在對不住，拿錯了酒。在此向她賠禮道歉了。

宋小魚也是聰明人，抬頭看看頭的眼神，全然明白了。笑道一切全聽頭的吩咐。

柏亮志見情況有了好轉，樂呵呵地笑著說這件事就算到此結束了，以後誰也不能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