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鐮明顯一驚,連忙改口解釋道:“本府君豈敢斬刺史大人?!”
“哦?”
劉枕微微揚了揚眉毛:“趙太守不能斬他之頭,為何要來斬我?”
“罪徒不必再巧言令色!”
趙鐮面色一凜,冷聲道:“你挪用軍糧之罪以坐實,今日你就算是說出大天來本府君也要殺你!”
“嗯?挪用軍糧?”
劉振笑著在堂中慢慢踱步:“太守可知這個春耕之命,是何人所下?!”
趙鐮坐在正堂之上微微蹙眉,他不知道劉枕要說什麽,但從這一下午交鋒的經驗讓趙鐮隱隱有些不安。
“那下官便告訴太守,”
劉振從懷中取出一卷書信,單手托在掌中,昂首挺胸輕聲笑道:“春耕之事乃是奉刺史上命,下官無非是執行上命,趙太守如果是要追責,恐怕先要追責焦刺史吧?”
有小廝接過劉枕手中信件交與趙鐮,趙鐮展開書信,越看臉色越劇烈變化,原本得意的眼神逐漸變得驚疑不定。
劉枕目色揶揄,淡笑著問道:“趙太守不會不認識書信上的印章吧?”
臉色越發難看的趙鐮沉默不語,雙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中的書信。
“此乃青州刺史府所發的征糧文書,”
劉枕眉目輕笑,微微展顏道:“文書中明確吩咐樂安郡屬吏,務必保證春耕以備秋後征集軍糧,我解為樂安郡之時此封文書正放在太守書案之上,劉枕小小縣令焉敢不從?”
這確實是焦和親自頒發的征糧文書,但確保春耕無非是一句例行公事的話。
又是一個偷換概念!
聽的趙鐮血氣直往頭上湧!
趙鐮心中又憤又恨,但劉枕搬出來焦和的征糧文書,他今天肯定是殺不了劉枕了。
事到如今,他心裡也有數了。
劉枕既然敢來,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哪怕他跟劉枕仔細掰扯焦和說的確保春耕不是讓他發放糧種,劉枕恐怕也有辦法應對他。
劉枕做的準備比趙鐮想象的還要多!
先機全被劉枕所搶佔,所以才導致他這麽被動。
在青州城的時候人人敬畏的趙孝廉何時受過這等氣!
還是受劉枕這種鄉野匹夫的氣!
呼……
胸膛刺痛像是要炸裂了一般的趙鐮長長的出了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臉色鐵青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劉縣令可真是好手段。”
劉枕站在堂下,只是笑而不語。
“但……”
從未受過如此對待的趙鐮眸光陰沉,死死的盯著劉枕:“希望劉大人可以做的乾淨,明天本府便要細查樂安郡郡務,若發現一點問題,休怪本府刀下無情!”
“送客!”
說完也不管劉枕回答與否,自己先行起身步履僵硬的走回後堂。
有眼尖的小廝想要上來攙扶,被趙鐮一把甩開。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趙鐮這次被氣的不輕!
……
劉枕三人回到講茶堂,郭嘉等人早早等候在此:“主公,趙鐮反應如何?”
“情況不出你我二人所料。”
劉枕輕笑著點了點頭道:“趙鐮已經入局,此子比我想的更沉不住氣。”
“末將不明,主公為何要留下糧種的破綻?”
黃忠眼有疑惑之色。
“若是不留破綻,此子如何自尋死路?”
郭嘉笑吟吟的為劉枕斟滿茶盞,由衷讚譽道:“漢升將軍勿憂,主公妙計已成,無審配相助這趙鐮無非是一屆庸才,我料趙鐮此子馬上要有動作了。”
“有動作?”
黃忠一臉懵逼,並沒有聽明白郭嘉話裡的意思,極其疑惑道:“軍師,這趙鐮有動作難道還是好事不成?”
“當然是好事,”
劉枕點頭輕笑,手撚茶杯輕輕啄了一口,漆黑眸子閃爍出深邃笑意:“他若沒有動作如何能碰壁,公明可有消息傳回?”
郭嘉目光閃爍,取出一封密信:“徐晃將軍一切順利,已在城外安營扎寨,隨時可動!”
“萬事俱備,現在就等趙鐮自己送上門了。”劉枕緩緩起身,拿出為審配準備好的丹藥,漆黑眸子中閃過一絲陰險:“奉孝,去粥棚取些粥水飯食,稍後隨我一同送到太守府!”
“主公是要殺人誅心?”
劉枕嘴角挽起一絲殘忍的弧度:“給冰山提提速!”
……
太守府。
褪去外衣的趙鐮坐在床邊,臉色依舊鐵青喘息聲重如牛死死咬牙,眼裡寫滿了不甘與憤怒。
今天的事兒他越想越氣,劉枕從容不迫的笑容像是夢魘一般,縈繞在他眼前和腦海裡,一閉眼就便能看見。
“太守大人,勿要氣壞了身子!”
有小廝送過一杯熱茶,趙鐮看都不看,直接將茶盤打翻,憤然的站起身指著講茶大堂的方向,瞪目欲裂:“劉枕,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喊完之後趙鐮感覺自己胸中的鬱氣似乎緩和了一點,憋悶的胸膛也好了一些。
小廝這才敢壯著膽子上前,試探著開口道:“大人,府中錢糧已經見底已無明日之糧了,要不要修書向刺史大人索要糧草?”
“該死的蠢才!”
趙鐮剛剛緩和的心情再次低沉,陰沉著臉低吼道:“本府君今日剛剛赴任,便要向州城索要糧草,姐丈將會如何看我,還嫌人丟的不夠嗎,想要讓整個州城的人都知道劉枕今日這般欺我?!”
“小、小人不敢!”
小思如遭雷驚,撲通一聲跪在趙鐮面前,牙根都在打顫:“只是、只是無錢無糧, 小人實在沒有辦法維系府中開支啊!”
趙鐮深吸一口氣,竭力的平複著心情,陰著臉思忖道:“初到樂安郡就向姐丈討要糧草勢必不行。”
“府庫無錢找百姓要便是。”
少頃,趙鐮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之色:“明日便召集郡中官吏,看看如何能酌情少量征稅以供府中使用。”
“大人此事恐怕不妥,前任太守,已經將今年的稅賦收完了!”
“提前收完了?”
趙鐮眉頭緊鎖,雖然面露不悅但也思忖道:“既是如此此事還要從長計議,本府君初初到任,手段要輕不可做的過猶不及,以免引起民議”
“是!”
小廝剛要起身,便聽見院裡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臉色陰沉的趙鐮疑惑的抬起頭,不悅道:“去看看院中何事喧嘩。”
小廝領命出門,少頃臉色難看的返回臥房,欲言又止道:“大人,劉、劉枕來了!”
“他來做什麽?!”
小廝吞了吞口水,嘴唇顫抖道:“劉枕說大人舟車勞頓,知道府中缺錢少糧,怕大人饑餓,特從粥棚中取來粥水乾糧,送與大人飽腹……”
“他——!”
“他竟敢把我當做難民一般施舍!”
趙鐮瞪目欲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步伐踉蹌了幾步,噗的一聲突出一大口血霧,鮮血順著趙鐮嘴角緩緩流下,染紅了白色衣襟。
“劉枕——”
趙鐮頓足捶胸,氣的渾身都在顫抖:“你竟敢如此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