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劉裕的嫡系部隊有五萬,黃忠所部被派去了水師,朱齡石、朱超石兄弟,沈田子、沈林子兄弟,各率一萬人前去擔任了偏師。
如今大營中還有兩萬五千人,分別由劉裕本人和王鎮惡、孫處、胡藩、魏延統帥。
劉磐的一萬五千嫡系,則由他在新野提拔的大將曹景宗、朱序、傅弘之統帥。
前面參與攻城的軍隊都是招降納叛來的,不管是忠誠度,還是戰鬥力,都遠遠不能和這些嫡系相比。
現在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距離劉裕的三天之期,就只剩下三個時辰了。
在這個最後關頭,不管是守軍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還是為了取得攻陷城池的功勞,亦或者是這些軍隊養精蓄銳至今,於情於理都該在這個時候將嫡系派上陣了。
劉裕和劉磐都沒有命人敲響戰鼓,也沒有命令前線的投石機部隊發起轟擊。
在一片寂靜中,只有軍隊快速行進的腳步聲,這種壓迫感讓城頭的守軍喘不過氣來。
守軍發現情況不對,便在迅速補充完乾糧和水份,恢復了一絲絲體力之後,又連忙站了起來。
僅存的弓箭手,重新拾起了弓箭。
步兵們正在尋找著可以利用的守城器械。
唯獨婦女們這一次沒有將鋸好的檑木運送上來。
陳武連忙派人下去詢問,原來是婦女們也都累得鋸不動了。
沒有辦法,陳武隻好命令部分將士,下去將整段的房梁扛上來。然後將目光放在了城頭的屍體上面,不到萬不得已,兄弟們的遺體,他是不會像黃祖那樣,用來當作人肉檑木的。
原本搭在城牆上的雲梯都已經被推倒,僅存的幾架衝車也被點燃。
一時間火光衝天,同時照亮了城內和城外。
此時,守城將士們的內心,也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是熾熱無比的。
很快,敵軍衝到了射程范圍之內。
弓箭手開始放箭,但是稀稀落落的箭矢,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
一架架雲梯又被重新豎立起來,敵軍紛紛開始攀爬。
敵軍幾乎沒有遭到攻擊,只有一些稀疏的箭矢,所以傷亡很小,讓他們很高興。
但沒想到的是,眼看著就要爬上城頭了,一根根房梁竟被丟了下來。
守軍將士們沒有在第一時間就進行阻擊,而是等敵軍爬到足夠的高度,然後再將有限的石頭和房梁給丟了下去。
沉重的房梁被幾人合力丟下,順著幾架雲梯向下滾落,強大的推力將雲梯上的敵軍一個個砸落,一瞬間就清空了已經爬到雲梯上的人。
這些敵軍被砸了下去,有些人當場就摔死了,有些人則運氣好些,僥幸沒死,但也摔成了重傷。房梁在墜地之後,往往會因為慣性,繼續滾動一段距離,然後在絆倒一些敵軍之後才停下來。
這一波攻擊,稍稍減緩了敵軍攻城的速度,同時也打斷了他們的節奏,而且效果顯著。
但是房梁就那麽幾根,現在已經用完了。
敵軍在城下重振旗鼓,再一次發起了進攻。
守軍沒有守城物資和器械了,不得不兩人合力,將同伴的屍體一具具往下面丟。
人肉檑木被砸下去,時不時帶走一名敵軍,被砸落的敵軍當場就失去了戰鬥能力。
兩邊城牆上,有數萬具屍體,不斷地被丟下,阻擋著敵軍的腳步。
敵軍沒有任何的辦法去進行抵擋,一百多斤的屍體,還穿著甲胄,血淋淋的,有將近二百斤,能拿什麽來抵擋?
守軍就這樣拖延著時間,也對敵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敵軍暫時停止了攻城,在城下重新列好陣勢。
投石機被再次啟動,弓箭手也排成了隊形,彎弓搭箭,準備朝城上發動攻擊。
敵軍的老套路又來了,守軍再次熟練地躲到了女牆之後。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箭矢和石彈被射出。
女牆為守軍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但也有不少人死在箭矢下,死在了石彈的轟擊下。
敵軍的遠程攻擊連綿不絕,甚至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也許是最後石彈和箭矢用盡了,也可能是敵軍將領覺得差不多了,這才停了下來。
潮水般的敵軍再一次發起了攻擊。
這一次,守軍僅僅依靠著人肉檑木,已經擋不住敵軍這凶猛的勢頭了,敵軍一個接著一個地登上城頭。
陳武大吼一聲,舉槍迎敵,身邊的廬江上甲跟隨。其他的守軍也放棄了阻擊,抽出刀槍,準備作最後的拚搏。
守軍不管是體力,還是精神面貌,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唯一不變的是他們的決心。
他們在城頭與敵軍展開了殊死的搏鬥。
可惜的是,螳臂當車就是形容此時的他們。
敵軍源源不斷,在沒有阻擊之後,紛紛登上了城頭,並且擠佔了屬於守軍的空間。
守軍逐漸陷入到包圍之中。
西城還剩下大約一千五百人,以陳武、陳六為核心,卻被堵在了中間。
二人帶著僅存的將士邊打邊撤,他們準備下了城牆,與敵軍繼續展開巷戰。
南城,此時的吳五所部也已經不輕松了。
那些劉磐的嫡系,戰鬥力果然不簡單,不管是精神面貌,還是戰鬥力,都遠超文聘的降卒。
就在另一邊的二陳率部退守城內的時候,南城也已經被敵軍攻佔,吳五也只能帶著殘部開始退往城內。
這是一條由鮮血澆築的道路,三將帶著殘部每退一步,都要倒下幾名雙方的士卒。
直至退到了城中的兩條主乾道上,兩邊的守軍加起來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
眼看著已經沒有了生路,但是城中央的倉庫裡還屯放著近十萬石糧食,要是被敵軍奪走了可就糟了。
於是,陳武連忙派身邊的士卒前去燒毀。
戰鬥還在繼續。
隨著進入了狹窄的街巷,對於人數處在劣勢的守軍來說,反倒有了些許優勢。
敵軍的人數優勢遭到了遏製,一次性只能投入十幾二十人與守軍接戰。但是擋在他們前面的,都是真正的廬江上甲。
殘存的廬江上甲,現在就如同斯巴達勇士一般,一手舉盾,一手持矛,奮力地捅刺著,敵軍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王鎮惡大急, 作為入城之後大軍的主將,他連忙派人去通知弓箭手前來支援,並且分兵,企圖從四個方向包圍殘存的守軍。
入城的敵軍已經達到了一萬人,他們通過雲梯爬上城牆,然後再下來,不斷加入到圍殲守軍的隊伍中。又有大約兩千人,兵分兩路,從東邊和北邊的巷子裡進入,企圖迂回到守軍的後方將他們包圍。
陳武派去的士卒已經抵達倉庫,正開始放火。
四月末的天氣,已經很熱了,糧草又是那麽的乾燥,一下子就被點燃了,然後蔓延開來。
一時間,城中火光衝天。
此時,婦女們正躲在家中,瑟瑟發抖,她們已經完成了屬於她們的任務。
城中央衝天的大火,仿佛是守軍背火一戰的信號,再一次激發起他們的鬥志,同時也擋住了敵軍迂回部隊的步伐。
另一邊,吳五與他的部下一起,已經全軍覆沒,與他們一起倒下的有將近五百名敵軍。
敵軍的弓箭手被調來了,在主將王鎮惡的命令下,開始朝守軍放箭,一波接著一波,守軍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很快,弓箭手就射光了箭矢,停止了射擊。敵軍步兵們嘶吼一聲,向著殘存的守軍撲去。
陳六不幸被射死了。
陳武的身上也中了兩箭,望著身邊僅剩的幾名同伴,他已經感覺不到悲傷,同樣嘶吼一聲,然後向著迎面而來的敵軍衝了上去。
注:王鎮惡,祖籍北海郡劇縣,本是東晉末年名將,愛讀兵書,長於謀略,處事果斷。此處作為劉裕的嫡系大將,率先貢獻了安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