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見眼前的女子,陸平神情微微一滯。
太漂亮了。
就像是從畫中走出的女子,整個人的氣質充滿江南水鄉的溫婉。
又像是柔和的水波在輕挑著陸平腦海中那根弦。
難怪現代科學表明說女人是水做的,嗯,他們是懂女人的。
這一刻陸平有些慶幸,暗暗的在心底說了一句“你死得好,我血賺不虧”。
“相...公...身子可好些了?”秦木青對這個稱呼很生疏,舌頭在嘴裡打了個結才艱難開口。
“拖你的福...感覺好多了。”
陸平雖活了三十多年,但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在這一世的妻子,他心中便升起怪異的感覺,於是也不知道怎麽應對。
隻好順著說了下去,反正這種萬金油的話,總不會錯的。
然而,秦木青的神情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臉色又變得頗有玩味。
“既然身體已無大礙,相公也應盡快學習經義,爭取早日金榜題名。”
經義?陸平當然沒忘記自身還是個秀才,但剛才他已經翻過了前身的記憶,根本沒有四書五經。
也就是說,他沒有繼承前身的文化知識,而以他目前的九年義務教育水平想要寫出八股文,那是癡心妄想。
要是改成寫外語作文,他還有點把握,畢竟以前他很愛學外語。
“好的,下次一定。”陸平敷衍了一句。
“相公不會還想著去找二哥吧?”
我沒有,別瞎說!
“二哥因觸犯家規已被禁足,直到相公鄉試之前,他都不會再出府門半步。”秦木青露出一絲慍色。
“秦術人挺好的,他犯了什麽家規?”
陸平本不想多問,但剛在腦海中盤算一下,二少爺秦術對他目前的處境還挺重要,因為他沒有相熟的人,秦術這個紈絝子弟會是他在大明的第一個引路人。
而且他前世就是這類人,想來與他會好相處的。
他是真的沒想要玩花活。
秦木青忽然俏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語氣卻沒有絲毫笑意的說道:“明知故問!”然後將目光瞥向一旁的藥碗。
這個笑容太熟悉了,陸平回憶起前女友的神秘微笑。
危!頭頂似乎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字。
“嗨,其實我與秦術不是很熟,只是隨口一問。”陸平打岔道,然後又接著說,“你放心,打今日起,我定會研習經義,爭取早日取得功名。”
“只是...只是我大病一場,腦子裡的經義內容怎麽也記不起來...”
秦木青打斷陸平的話,掩飾住眼神裡的失望,說道:“若相公不喜讀書,也可試著了解家裡的生意,挑個自己感興趣的先學著,他日也能掌管一事。”
畢竟活了三十多年,又是在花叢中摸爬滾打過,即使秦木青掩飾的很好,陸平仍能清楚感覺到秦木青的失落。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從秦木青出現的那一刻,他就能看出她的不情願。
躲了一個月,突然就上門叫相公,這背後要是沒有推手,鬼都不信。
而且從她說了幾句話聽來,明顯是對未來夫君的期望值很高,而且最好是高中狀元的那種。
可陸平沒這個實力,他一個現代人,想在科舉製中廝殺出頭,太難了。
至於經商,在秦家做事,給人家打工,陸平是一百個不樂意。
更可況,他在秦家就是個贅婿,要是能趁機擺脫這個身份,也挺好。
不為別的,就為爭一口氣。
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時代青年,陸平對自己很有信心,一定能在大明搞出一番事業。
不過今天秦木青這一趟,明顯是來攤牌的。
要麽科舉考功名,要麽經商賺銀子。二者選其一。
就是不知道,這是她的意思還是背後推手的意思。
“我想....”
從前身的記憶中得知,前身的家中還有母親與兄長,陸平本來想說先回趟家,可沒等說完,又被秦木青打斷。
“明天相公先隨著小七在城內的商鋪四處轉轉,然後我這邊再拜托爺爺為相公找個名師教習經義。”
說完,秦木青扭轉盈盈一握的腰肢,踏門而出。
走之前朝小七看了一眼,於是站在一旁的小七也跟了出去。
陸平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忽的一笑,她似乎根本就沒給自己選擇的機會啊。
霸道強勢的女人。
......
坐在梳妝台前,秦木青雙手托腮,嘴巴微微嘟起,小女兒姿態十足,一對彎彎的秀眉蹙起,煞是好看。
與剛剛的她判如兩人。
只聽她小嘴嘟囔著:“他說托你的福?
“什麽意思?”
“是在責怪我沒有盡到妻子的本分嘛?”
“自己與二哥做下那等糊塗事,還有臉說,就算再荒唐,也不能與七八個勾欄女子...”秦木青回想到此事,臉色一陣羞紅。
她雖說是已出閣的女子,但實際上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對那一幕的回憶還是使她心中瘮得慌。
“可即便如此,父親仍如此袒護他,還將他發病的原因歸咎到我的頭上,甚至還逼我前來關心他。”
“也不知誰是親生的!”
秦木青想到這裡,忽然腦海中有些狐疑,同父異母親兄妹?但很快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袋。
說起來,按照父親原本的想法,自己應該是要嫁給陸平的,要不是爺爺阻攔,這事也許就成了定局。
陸父原是湖廣布政司安陸州人士,早年跟隨其父做小本買賣,後幾經輾轉在錢塘縣落戶。
陸父在年輕時候與父親相識,在父親的相邀下,成為秦家的一名生意管事,主要協助父親護送家中貨物。
三年前,在一次護送福建的貨物時遭遇了倭寇,家中貨物被搶劫一空,就連一同護送的護衛也死傷十余人。
父親在那次護送中雙腿受傷,落下殘疾。陸父更是丟了性命。
打那之後,父親便一直說陸父是秦家的大恩人,秦家要報恩,於是便要將自己許配給陸家與自己同齡的陸平。
但爺爺認為報恩的方式有很多,堅決不同意自己下嫁陸家。
於是在周旋兩年之後,陸平入贅成了最終的結果。
但不管是出嫁還是入贅,父親與爺爺從沒問過自己的意思,也沒問過陸平的意思。
就這麽硬將兩人湊到一起。
之前一直躲著不見,內心實際上對未來的夫君還有些期待,可漸漸聽說他與不學無術的二哥混在一起之後,開始對他漸漸失望。
直到今天見了他,才真正的死心。
他不是自己的良人。
可那又能怎麽辦?
和離?不可能,父親那一關就過不去。
其實說到底,讓一位秀才公入贅,陸家是吃了暗虧的,那自己難道就不吃虧?
秦木青的心中忽的感到一陣煩悶,於是生氣的吩咐站立一旁的丫鬟。
“小七,去撤下今晚給姑爺消暑用的冰塊。”
“啊。”小七微張小嘴,驚訝道:“小姐,天這麽熱,撤了冰塊,姑爺會中暑的。”
“還沒到三伏天,沒事的。”秦木青回道。
“那萬一...”
“讓他去死。”秦木青失去耐性,銀牙暗咬,恨恨的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