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時辰,孫承宗已然虛弱地坐在角落,胸前有幾條令人觸目驚心的鞭痕,裡肉外翻,鮮血染滿了衣襟,孫承宗臉上往外滲著細小的汗珠。
孫承宗斜靠在牆上,一隻腿支起,手擱在這條支起來的腿上,嘴裡輕哼著京城中新聽的小曲,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
安槐第一次見有人被打成這樣,更是第一次見都被打成這樣還在哼歌的人。
不愧是孫承宗,心性豁達,既來之,則安之。
不過那姓吳的,真TM是個孫子,三天的時間還沒到,就開始打人了,而且還想著屈打成招。
安槐覺得自己心裡的氣已經湧到了脖子。
劃了幾圈,沒見到白世鐸和邱茂,心裡咯噔一下,又覺得應該不會,於是將屏幕劃到悅來客棧,在客棧裡面見到邱茂和白世鐸後,頓時放下心。
邱茂一拍桌子,怒氣直上心頭,“欺人太甚,如今剩下孫兄,還不知道有什麽下場,明早我去求申閣老。”
白世鐸搖搖頭,“申閣老不會答應的,這件事其間複雜啊。”
邱茂黑著臉,“就算跪個一天一夜我也要把人跪出來。”
白世鐸搖搖頭。
邱茂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麽把孫兄救出來。”
白世鐸目光帶著不忍與擔憂,低著頭緩緩道:“如今能救孫兄的只有觀潮居士一人。”
邱茂突然站起來:“他要是三天后不出來,我就不認他當這個師傅了,空有才華,這樣的人不配當我老師。”
白世鐸沒有說話,也就是默認了。
安槐看著這一幕,嘿,他和朱常洛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
不過見到他們兩個人沒事,安槐也就放心了。
安槐打開地圖,將順天府的地圖區域解鎖,先是找到鄭府,又在鄭府劃了整整半個小時才找到並確認哪個是鄭國良。
安槐瞧著鄭國良喝的神志不清的樣子,還在朝天大吼,“憑什麽,憑什麽他們都可以入錦衣衛做官,就單單留我一個人,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心裡有些犯了嘀咕,這看起來不靠譜啊,能行嗎。
最後還是選擇相信某度。
安槐將文章放到鄭國良桌上,附上一封信和鄭貴妃的信物,以及安槐隨便找的三個空錦囊。
搞完收工。
安槐也不敢退出遊戲太久,大明的時間流速太快了,他實在放心不下,雖然應該不會有問題,但萬一出了紕漏,看到的可能就只有孫承宗的屍體了。
安槐全心致至地看著遊戲,愣不悄的聽見,“安槐,是不是在廁所,上班時間到了哈。”
催什麽催,催命啊。
安槐沉著聲音,“誒,有點拉肚子,馬上出來。”說著從手機裡面找出來一個拉肚子的音頻,聽到外面的人走了,舒了一口氣,現在正在救命,孫承宗的命可比班重要多了。
安槐朝手機裡面看去,鄭國良的反應很有意思,先是皺眉嘴裡小聲嘀咕著什麽,而後面目猙獰地在狂喜,再後沉默不語開始擔心,最後釋然微笑,將文章以及三個錦囊放好後,氣勢洶洶地出了門。
鄭國良一路坐車到了縣衙,下了馬車理了理衣衫。
瞧見門口意圖進去看望孫承宗的白世鐸,鄭國良一臉心疼,“我的徒兒,你受苦了。”而後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衙役道:“我就是觀潮居士,麻煩各位了。”
衙役和白世鐸齊齊看向後面鄭府的馬車,一臉懵逼,又迷迷糊糊地進了縣衙。
直到鄭國良坐在圈椅上,白世鐸站在他身後時,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鄭國良是鄭家人,鄭家人出了個觀潮居士?!
這對皇上和百官而言不就是一個信號嗎,皇上信他是觀潮居士,代表皇上想立朱常洵為太子,不信,則代表皇上想立朱常洛為太子。
縣令和吳大人出來時,看到這一幕人都傻了,千算萬算沒算到觀潮居士是鄭家人,前面的推斷不全錯了嗎。
吳大人手開始發抖,雖說這件事是應了皇上的心思,只要是群臣中任何一個人,就算是內閣首輔,這件事也是他贏。
但如果觀潮居士是鄭家人,這一下子穩贏的棋局突然輸了。
就算這件事應了皇上的心思,但如果得罪了鄭貴妃,床上的耳邊風可跟言官的效果不一樣。
就算皇上不聽鄭貴妃吹的耳旁風,救下了他,但只要皇上認了觀潮居士,那太子不就是朱常洵的嗎。
這等於他得罪了太子, 得罪了未來的皇帝,家族幾十年的努力全完了。
吳大人晃了晃身子,腦子裡迅速商量著對策。
走了兩步,吏部郎中吳大人突然心裡有了一點維護家族幾十年努力的辦法,這個辦法如同一根苗扎在了他心口。
那就是孤注一擲,扶大皇子朱常洛為太子!
一旦朱常洛為太子,為皇上,憑著鄭家這麽多年對皇長子的打壓,鄭家必然翻不了身,作為頭幾個擁護的,他的官位不會小。
這是一場豪賭啊,鄭國良算是把他逼到了大皇子這邊。
吳郎中與縣令並肩而行,吳郎中迅速調整好心情,上前兩步,“在下姓吳,在吏部任職,沒想到今時今日竟能見到觀潮居士,觀潮居士居然如此年輕。”
鄭國良擺擺手,“寫出這幾篇文章不過是靈光一現,運氣罷了。”
縣令早已在後面打著哆嗦。
吳郎中:“觀潮居士如此才氣,我們俱是佩服,我已令人設下酒席,今日萬望大人賞光。”
“吳大人客氣了,我還有事……”
“鄭老爺不必擔心,我早就吩咐人去將孫公子從牢中請出來,這酒我必須請啊。”
鄭國良被這一陣恭維說的整個人暈頭轉向,嘴上差點就要答應了,突然想到自己是冒牌貨,趕緊拒絕道:“多謝吳大人好意,實在不必了。”
吳郎中面上掛著笑,心裡咯噔一下,看來事情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他得回去想想支持大皇子為太子的人有哪些了。
白世鐸瞧著面前這觀潮居士,眼裡露出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