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鄭貴妃現在叫他去做什麽?難道又是因為大皇子和觀潮居士的事情?不可能,鄭貴妃的耳目就是他及其手底下的人,不可能事事都能知道,事事都與他對著乾。
張鯨想到這再次加快了腳步。
張鯨讓公公們各回各處,緊趕慢趕終於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了鄭貴妃面前。
只見鄭貴妃一張俏臉上笑臉盈盈,瞧著像是高興的模樣,但是以張鯨這麽多年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領來看,並非如此。
張鯨恭敬行禮。
鄭貴妃笑著道:“張公公,今個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怎麽去了景陽宮?”
張鯨內心猛地提了起來,“沒什麽,奴婢不過是去看看恭妃母子而已。”
宮女輕柔地按摩著鄭貴妃的肩膀,鄭貴妃輕輕笑了聲,“張公公,你的心思真是越來越多了,嘴裡沒一句實話。”
張鯨微微皺眉,緊張之下又帶著恐懼。
他去景陽宮的這件事,是臨時起意,而且帶去的都是親信,鄭貴妃怎麽知道?況且鄭貴妃並非聰明絕頂之人,不過是仗著一副漂亮臉蛋博得皇寵。
可是如今鄭貴妃知道了,只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他底下出了叛徒,另一個就是大皇子的人做了什麽蠱惑了鄭貴妃。
於是試探著問道:“貴妃娘娘,奴婢對娘娘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若奴婢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請娘娘責罰。”
鄭貴妃冷哼一聲,“你在景陽宮肆意胡鬧一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找什麽?”鄭貴妃冷了臉,“觀潮居士的文章,那也正是我的堂兄鄭國良的文章,你想做什麽?想千方百計地證明我的堂兄是大皇子的人,還是恭妃的人?”
張鯨眼神震顫,心中發慌。怎麽回事?鄭貴妃怎麽會知道他去景陽宮是幹什麽?
鄭貴妃瞧著張鯨心裡愈發的厭惡,若不是最近投靠而來的那個王安將張鯨去了景陽宮這事兒告訴她,張鯨還真打算把她瞞下去。
張鯨這老不死的還真當她是個好騙的。王安剛才與她說了,張鯨這一去定然是為了找鄭大人的文章,如今他已經在她這裡失去了信任,此舉要不然是為了討好皇上,要不然就是為了威脅她,或者兩者皆有。
鄭貴妃想到這裡,繼續道:“張公公,我猜你去景陽宮不是為了去那看風景,也不是為了看大皇子與恭妃,為的就是看一篇文章,一旦觀潮居士另有其人的罪名坐實,我鄭家就犯了欺君之罪,對嗎?”最後兩個字蜿蜒曲折,嬌甜嫵媚,但是聽在張鯨的耳中如同魔音。
鄭貴妃怎麽會知道他的打算?張鯨猛地驚醒過來,有人背叛他,不,更準確的來說,鄭貴妃宮中說不定也有大皇子的人。
這種想法很快便被恐懼蓋過,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終於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他犯的不是冒犯鄭家,而是犯了大意的錯誤,他低估了大皇子的勢力,沒想到鄭貴妃這邊兒竟然也有他的人。
張鯨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當即跪了下去,“貴妃娘娘莫被他人給騙了,我去景陽宮,只是為了去查這景陽宮哪個小太監竟然敢不聽我的命令,私自給大皇子授課,別無他想。”
至於鄭國良,他趕緊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鄭大人當然不會背叛鄭家,奴婢手裡拿著那張殘頁不過是怕鄭大人被別人騙了,奴婢忠心耿耿,絕不會將貴妃娘娘置於危險的境地。”這句話已經點出了鄭國良有可能是被他人騙了。
他抱著最後一點希望,看向鄭貴妃,他這輩子說話就沒這麽實在過。
“張公公,你對宮外的事情了解多少?”鄭貴妃抬手揮退宮女,緩緩說道:“我堂哥的膽子我還是懂的,他絕對不敢做這種事情。”
張進心中的希望逐漸消失,卻還是為鄭貴妃的這種言論而無語,“貴妃娘娘,重要的不是鄭大人敢不敢,而是這宮中已經有了大皇子的勢力,怕的就是有人想方設法的讓鄭大人入局,這世間的手段千變萬化哪裡能防的住啊。”
“嗯?”鄭貴妃語氣中帶著疑惑。
“貴妃娘娘,您一定得多加小心啊,奴婢這也是為了您好,才迫不得已做出這種事情,你要相信奴婢即使真的發現觀潮居士就是大皇子的人,也會盡力的把鄭大人摘出去,把鄭家保下來。”張鯨一口氣講話說完,現在是他最後一點機會了。
鄭貴妃認真地看向張鯨,“那你到底有沒有告訴皇上?”
張鯨的瞳孔陡然放大,遲疑了半晌,才緩緩道:“奴婢還未曾告訴皇上。 ”
“那就好,因為你還沒說,所以我保你一命。”鄭貴妃朝張鯨走來:“但是你就別狡辯了,你原先告訴我觀潮居士的文章盛行是在二月二十多日,可是我發現這篇文章在二月十多日就已經出現了,朱常洛能夠讀到這封信,那是你的失職,可與我鄭家沒有關系。”
二月十日?張鯨抬起頭來,“不,鄭貴妃,是在二十多日。”
“你就不要再狡辯了。”鄭貴妃轉身似乎不想再搭理張鯨。
張鯨的心如同懸在了空中,不上不下,煩悶、恐懼、後悔,種種情緒複雜的交織在一起。
他看著鄭貴妃,終於得出了一個最終的結論,這個皇位還不一定是誰的。
到底是誰在幫大皇子?到底是誰在其中遊走?到底是誰在各方勢力當中為大皇子積聚力量?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他知道的是,這個人在朝廷舉足若輕。
張鯨明白自己已然落敗,“娘娘,願你看在多年主仆關系的情況下,想想我奴婢這麽多年為娘娘做過的事情,娘娘,你一定要當心大皇子。”
鄭貴妃看著張鯨的模樣,轉身讓其他宮人將他拉出去。
待張鯨走後,鄭貴妃對著身旁的侍女道:“讓他出來吧。”
很快,王安走了進來,“多謝貴妃娘娘,奴婢一定竭盡全力為娘娘做事。”
“有你這份心就夠了,這司禮監少了一個張鯨,我總得再補上一個人,不過只是個小職,怕你看不上。”
王安伏地道謝:“多謝貴妃娘娘,奴婢一定謹記娘娘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