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仁相 第18章 王府深如海

韓雲搖搖頭:“王爺好像並不喜歡父親。”

兩個人慢慢的朝往刺史府去的小北街走去。

話說黃斌躲在臨漢門甕城的暗影裡，眼見韓雲和德寶離去後，又從裡面走出來，從城牆的背側借著幾個殘缺的磚坑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城牆，此時剛好兩個身掛彎月刀的巡城軍士從不遠處走過來。

黃斌隱身在城堞下面，待士兵走過後，翻上城牆，借著地勢的高處察看起一巷之遙的襄陽王府。從城牆望過去，這襄陽王府果然是氣勢宏大之極，宮連宮，殿挨殿，裡面紫氣繚繞，花木扶疏，儼然是一座城中之城。

看了半個時辰後黃斌基本弄清了整個王府的形製和主道偏房，此時黃斌看看漢江上夕陽西沉，悄然滑下城牆內側，疾步走到襄王府斜對街上的一家小店，找了個位子坐下，朝店家招了招手:“來一碗牛肉面，四兩黃酒。”

黃斌一邊吃著牛肉面一邊觀察著襄王府偶爾打開的朱紅大門和院牆，心裡盤算著。

一碗面和酒下肚，天色也暗了下來，一彎月兒斜斜的掛在城牆的上方，黃斌結了帳後消失街頭。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楚楚被李良擄進王府後，專門安置在王府後花園西廂的一間小房間裡。李良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竟然把楚楚被捉的消息控制得十分的低調，連他的父王也沒有去及時稟告，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再說吧。

他想得很美。

可是李良忘記了李忠賢是個什麽樣的人，手下又養著一幫什麽樣的人，從他帶著楚楚一進王府大門，一個號稱千裡眼的家夥立即向正在密室白虎堂閉目養神的李忠賢打了個小報告，當然這是千裡眼的日常工作。李忠賢稍稍抬了下眼皮:“知道了。”

子夜時分，李良喝得酒氣熏天的闖了進來，正伸出爪子對楚楚動手動腳時，聽到了門外響起了咚咚聲，李良頭也不理會，繼續在楚楚身上扒拉著:“楚楚，你就從了我吧，這回你是插翅也飛不掉啦……”

外邊敲門聲越來越大，極大的簡直影響了小王爺風花雪月的心情，他不耐煩的問了聲:“誰啊?”

一聲低沉威嚴的聲音劃穿了李良的耳膜:“小兔崽子，開門！”

李良腿一下子軟了，手也垂下來了，顫顫微微的走到門邊把門打開，剛一開門，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大耳刮子。

李忠賢的一隻春秋大腳才邁了進來。

李忠賢看了看楚楚，喝道:“你身為李家人，竟然做了這等賤格的事情，簡直有辱門風，來人哪，給本王把他拖出去打四十戒尺！”

幾個家丁馬上過來，輕輕抓住李良的衣袖子，在他耳邊說:“小王爺，您行行好，別讓我們難做哦。”

李良氣憤的說:“打的不是你好吧?”

家丁沒辦法，只有來硬的，架起李良就往外走。

不一會兒，就從小屋外面傳來李良淒厲的慘叫聲。

李忠賢冷哼一聲:“在書院沒人敢好好教你，你老爹我只有親自動手了。”

李忠賢對驚魂未定的楚楚說:“楚楚姑娘，讓你受驚了，這個不孝之子竟然背著我做出這等事來，你雖然私逃犯下大罪，但老夫最看重的是人才，襄陽城雖然說不大，但也不小，你暫時擔任王府的司書女使，掌管王府的藏書樓。”

見楚楚一言不好，李忠賢略有些尷尬，老著臉皮說:

“姑娘，老夫夜理萬機，還有軍政大事等著俺去辦，先撤了，你好好休息吧。”

不管怎麽說，現在暫時逃脫了李良的魔掌，總歸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現在無異於羊入虎口，只有聽天由命了。

楚楚呆坐著，她想上床休息一下，但又不敢，再說，也睡不著，最後總算是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太監走了進來，進來就作了一揖說:“蘭妃娘娘，小的奉王爺的命接您去尚儀局。”

“去那裡做什麽?”

“以後你就是尚儀局正五品的尚儀啦，按大唐王府官製，王府裡戶口檔案、經史典籍、筆墨紙硯全歸你管理。”

小王爺帶著張龍和趙虎在青雲樓買醉，樽前歌舞如昨日，眼前青梅似苦膽。

李良半醉之時，青雲樓牛高馬大虎臂熊腰的藝妓劉仙女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把所有的姐妹全給推了個人仰馬翻，攔腰將小王爺抱起，意氣昂揚的走進了青雲樓的雲雨閣，抬腿把門碰上。

眾姐妹眼巴巴的望著，感覺劉仙女同學像是抱著一件昂貴的戰利品，個個都望門興歎，人人都為小王爺擔憂，果然不多會兒裡面就傳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沒有一個人敢進去。

過了大半夜，李良在張龍趙虎的攙扶下，頭重腳輕走了出來，臉上紅唇如印，劉仙女倚在門邊，無限憐惜的目送著小王爺，嬌滴滴的說:“小王爺，回去了可別忘記奴家呀！”

夜深人靜，月上中天，這時已經是亥時，更夫犯著迷糊從王府大院門前走過，隻想著快點找個地方偷個懶補下覺。

暗影下的黃斌嗖的甩出一條抓手，牢牢扣在城牆上，黃斌試了試勁道，猛一用勁，借著抓手飛過牆頭，身輕如燕，輕輕落到大院內側的一棵老桂樹下。這些都是以前黃斌在武俠小說裡看到的，沒想到自己用上了。

此時正是桂花開時節，濃鬱香甜的桂花香讓黃斌神清氣爽，心中的恐懼也慢慢減少了幾分。傳說中襄王府遍地護衛，看來只是謠言罷了。

黃斌攀上一棵千年老樟樹，四周打探，看到不遠處王府正中的勤政殿燈光正盛，李忠賢正在裡面處理公務，黃斌甚至能從某處窗紙看到王爺正在跟幾個寵臣密謀著什麽，這一晚過去，不知又是哪位小人額手稱慶雞犬升天君子人頭落地妻離子散。

黃斌的眼睛又望向王府深處，只見東南方向一盞卵形紅燈冉冉斜出來，根據在襄陽城流傳的一個傳言，襄陽王每天以紅燈為號，王府內何處亮起紅燈，就是李忠賢夜宿之處。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良人在天涯。王府森森如海，到哪裡去找楚楚的影子?黃斌牙一咬心一橫，擒賊先擒王，黃斌決定挾王爺以換楚楚，這當然是一個很魯莽的想法，但黃斌救人心切，一時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

黃斌哧溜下了古樟，隻奔王府東南角，穿過三道偏殿，走過三條長廊，終於在月隱之時找到了紅燈之所，黃斌抬頭一看，這裡也是一座偏殿，殿牌上寫著三個大字:蘭桂宮。

宮門竟然虛掩，想必是給李忠賢留的門，黃斌也不客氣，三步並作兩步就走了進去。裡面蘭香嫋嫋，清香沁人，黃斌穿過三道檀木花鳥走獸門，一眼就看到一坐龍床邊沿坐著一個盛裝的新娘，鳳冠霞肩，玉人似雪。

黃斌心中的某根弦突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撥響，黃斌屏住呼吸，抬手掀開大紅鑲金絲的蓋頭一角，這時恰似一陣清風吹過，紅蓋頭滑落到床上，這潔白臉上有淡淡淚痕。

黃斌伸出手說:“走吧。”

楚楚似乎一直在等著黃斌的到來，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楚楚搖了搖頭:“師兄，我不走。”

黃斌看著楚楚，臉上有一萬個為什麽。

楚楚看著黃斌，細語輕言:“我天天想著要為父報仇，現在終於有了離狗王最近的機會，不想錯過。”

“你這樣會毀了自己。”

“死何足道?玉石之重，重在不為瓦全，你快走吧，李忠賢快來了。”

黃斌緩緩穿過重重宮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王府。抬頭仰望午夜星河，月重天涯。

黃斌沿著江岸，一步步走回了鹿門山，一路餐風沾露，等走近書院時，雜役剛好把門打開，一臉詫異打量黃斌，黃斌一言不發，進了山門，徑直去了藏書樓。

此時晨光初現，溪水渺渺，鳥鳴陣陣，黃斌看著眼前這一切，楚楚的音容笑貌宛若眼前，眼淚終於遝然而下。

黃斌站在藏書樓的書案邊，提筆寫了一首《春曉》: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三個月後， 劉仙女挺著個大肚子來到了襄王府，抬手就對著朱紅的大門一陣猛敲。

這個一向大大咧咧的妓女對什麽事情都滿不在乎，她沒有意識到，她這樣的身份，跑到襄王府是一個什麽結果。

只能說，傻人往往有傻福，大唐就是這樣的一個比較奇特的朝代。

不一會兒，王府大門被劉仙女擂開了，她被家丁帶了進去，但是她很幸運，沒有死在亂棍之下。威風凜凜的李忠賢皇家專用青花瓷杯蓋刮著茶片，閉著眼說:“你膽子不小啊，把我家的門都敲壞了。”

“王爺，我為兒子找爸爸來啦。”

“他爸是誰?”

劉仙女朝站在李忠賢一邊的小王爺努努嘴。

李良急了:“你你你不要亂說啊！我都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沒事，肚子裡的孩子認得你，要不現在就來個滴血認親?”

李忠賢側頭看了看李良:“你真的沒有碰過她?”

“我……”李良稍一猶豫，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李忠賢說:“留下來，今晚上跟李良成親。”

“……你是不是我親爹呀?”

李良一聲聲哭喊撕心又裂肺。

李忠賢起身揚長而去。

李良坐到地上，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劉仙女怯生生過來勸解黃斌:“別傷心了好不，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叫我怎個弄捏?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順帶天天給你免費按摩。”

李良哭的更加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