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平沒有及時回話,而是再次蹙眉,仔細想了想,最後,心中還是否定這個想法。
趙國廉頗尚在,他不會讓秦國抓住機會進攻趙國。
若是秦國攻打趙國,廉頗肯定會成為守邊之將。
廉頗此人雖然可恨,但對趙國卻是真愛,領軍能力更是絕頂。
能被排在戰國四大名將之內,廉頗絕沒有那麽簡單。
若是秦國軍隊被廉頗拖住,那不是給魏楚韓機會?
可秦國到底該進攻何處,仲平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
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忙書院的事情,哪裡有空去想這些?
屁股決定腦袋。
以前是實在沒事可做,除了教書就是想一些亂七八糟的。
現在忙起來了,想法也變的單一。
想了想,仲平歎了口氣,無奈地拱手回道:
“王上,還請容臣思慮幾日,幾日後,臣給王上意見。”
“好,那禦史退下吧。”
“喏。”
仲平離開王宮,回到自己住所。
被封為禦史大夫,他就在鹹陽有了屬於自己的院邸,仆人也有很多。
不過,這些人他大都不怎麽親近。
嬴子楚賞下來的,有什麽目的心中知道便好,沒必要說出來。
派人將橘喊來,仲平開始想著魏楚之間的事情。
說到底,這次事情都是兩國引起的。
更為準確地說,是魏相孔斌一人引起的。
堂堂一國相邦,竟然不明不白地死在他國。
可笑,又可疑。
但聯系到孔斌的名聲,仲平又感覺孔斌恐怕做不出來欺騙天下人這種事情。
君子之名是美,但擔子也重,一旦挑上,就不願放下。
俗話說,惡人做一輩子壞事,做一件好事就叫浪子回頭。
好人做一輩子好事,不小心做一件壞事,就成原形畢露。
可孔斌這人,仲平怎麽感覺也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假死?
有必要嗎?
還是說,真死?
可若是真死,怎麽就死的這麽突然?
這個時代的儒家可不像後世那般手無縛雞之力,君子六藝缺一個,那都不好意思自稱君子。
孔斌雖然武力弱於殺伐將軍,但也不是區區幾名流寇就能殺死。
哪個流寇這麽威猛,能殺死孔子的後人?
仲平越想,越感覺此事不對,但就是想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
甚至想著想著,突然靈光一閃,感覺此事好像也很合理。
戰國時期,各國都有流寇,若沒有護衛相送,恐怕走不了多遠就被人劫道。
可再轉而一想,魏相一個相邦,出使楚國會不帶護衛?
不等仲平絞盡腦汁,繞進迷宮,門口突然傳來聲音。
“橘見過先生。”
仲平挑眉,看著橘,隨意擺手道:
“來人,上座。”
兩人坐好,等侍者上好酒菜,仲平這才問道:
“魏楚一事你可知道?”
“先生,橘知曉,魏相死於楚國,在魏國販賣琉璃的商隊已經返回,向我稟報說:現在魏國朝野動蕩,很多人都勸魏王,不能向楚國開戰,可魏王已被怒氣衝腦,不聽任何人言論,堅決攻伐楚國,此時魏國各路商人,已經大都離開魏國,擔心戰事纏身。”
仲平微微點頭,想了想,又問道:
“你對此事如何看?”
橘愣了下,疑惑地看著仲平:
“先生,橘不明白,還請先生詳細一些。”
“就是,你認不認為魏相,真的死在楚國?”
聽到這,橘頓時笑著說道:
“先生,這已經是傳遍天下的事情,魏相肯定是死了的,再者說,要是沒死,他為何不站出來證明?他可是君子,被人說死,如此晦氣,是橘的話,橘也忍受不了。”
橘說完,仲平心中更是煩悶。
橘說的這話天下人都知道,可仲平就是感覺不對。
他甚至相信楚國囚禁孔斌,都不願意相信孔斌真的身死。
可楚國囚禁孔斌目的是什麽?說孔斌死的目的又是什麽?
難道只是讓魏國攻打楚國?
想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
仲平深吸一口氣,端起眼前酒樽,對著橘示意一下,便一口飲下。
橘也是舍命陪君子,同飲一樽。
見仲平臉色陰沉,橘想了想,輕聲說道:
“先生,橘開的客店裡,來了一位美人,他人誇讚說,此美人一舉一動,形比西施。”
“不過,呵,橘就一俗人,也沒見過西施本人,感覺這美人,也就是個東施,學著西施動作,想要揚名罷了,我最近跟著教書先生識字,記得有個詞很符合這美人,那詞怎麽說來著,好像是叫,東施效顰?”
“您說這世道怪不怪,自己就是美人,還非得去學什麽古人,將自己一舉一動仿造古人,太可笑了,哈哈。”
橘乾笑幾聲,見仲平還是沒有動靜,也是逐漸沉默下來。
不過,仲平聽著橘的話,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東施效顰?
模仿古人?
“你剛剛說什麽?”
橘錯愕地看著仲平,立馬回道:
“先生,橘剛剛說,客店來了一位美人……”
“不,後面的詞!”
“東……東施效顰?”
“對!就是東施效顰!”
仲平當即起身,身前的桌案都被衣服帶倒,橘連忙收拾桌案,將灑掉的酒水,全部用衣袖熟練地擦乾。
仲平卻管不上這些了,嘴中喃喃,眸光逐漸銳利。
“東施效顰?”
“呵,好一個東施效顰!”
“春申君黃歇,就看你這東施,與我這西施究竟誰更高一籌!”
“來人,備車,面王!”
走到遠處,仲平突然想起橘,身子沒轉,直接擺手道:
“橘兄,去留自便。”
橘雙眼瞪大,手上還拿著酒甕,看著仲平離開的背影,心中萬分不解。
難道仲平想把客店裡的那位美人送給王上?
那自己得好好照顧著了。
想著,橘也是起身離開。
仲平馬不停蹄趕到王宮,等侍者通報完畢,當即走進大殿。
不過,進去後,就看到了呂不韋端坐在右邊。
臉上不動聲色,仲平走到位置,端正揖禮:
“臣拜見王上,見過呂相。”
“禦史平身,來人,上座。”
嬴子楚驚奇地看著仲平。
仲平離開還不到兩個時辰,怎麽這麽快又回來了?
仲平坐好,直接開口道:
“王上,臣已知曉魏楚之意,魏相之死,乃是虛言,此事,實乃春申君黃歇之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