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都能見到回頭錢了?”
周壽把銀子攤開,放在桌子上,說:“這是一百二十兩,利息二十兩!怎麽樣,弟弟夠意思吧?”
周太后扒拉了一下銀子,銀子是真銀子,膻味兒衝鼻。“你哪兒弄來的錢?一股子羊膻味兒?”
“什麽叫哪兒弄來的?這是我做羊肉生意賺的!”
“你還真去做生意了?賺了多少,給姐說說!”
周壽說:“不多,本錢太少,連本帶利,也就一百五十多兩。給你二十兩利息,我自己留了二十兩,還要上下打點,沒幾個余錢兒了。”
周太后哈哈大笑,“你還懂打點?你什麽德行,我不清楚?誰能從你身上薅出一根毛來……”
“你愛信不信!利息你要是不要,就給我,我還想翻本兒呢!”
周太后一把按住銀子,說:“那你是別想!你這有了賺錢的本事,往後就不要老往我宮裡跑,缺銀子,自個兒掙去。”
“打今兒起,弟弟就靠這個光耀周家了!往後啊,我不但不找你要錢,逢年過節,還給你紅包!”
“我怎覺得,你越說越離譜,手上就二十兩利潤,能翻出天來?”
“那你別管,我有我的辦法?”
周太后小聲說:“你到底掙了多少?給姐個實話。”
周壽支支吾吾,還是不承認,說:“一百五十多兩……”
“不可能,你沒說實話。”
“姐,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告辭。”周壽溜了。
周太后在後面說:“你要是在我這兒,嘴裡沒實話,皇上那邊我也不給你說好話了。”
周太后還不知道,周壽已經徹底搭上了皇上這條線,往後在皇上面前,誰說話好使,還不一定。
周太后回了一百兩本錢,收了二十兩利息,又見弟弟這麽自信,就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夏時,你想辦法打聽打聽,他這一趟掙了多少銀子?尾巴都能翹上天!一個敗家子兒,能乾出多大買賣。”
“是,奴才想辦法打聽一下。國舅爺,靈著呢,興許就是做生意的料!”
“他要是能出息,我爹墳上都能冒青煙!”
周太后嘴上罵弟弟,心裡盼著周壽能出息。如果周壽能混到孫繼宗那個水平,自己再控制皇后,周家基本穩了。“夏時,你去禮部問問,皇上大婚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朝貢的使團馬上就會離京,他們一走,皇上大婚的事,就要加緊辦理。”
“是!奴才馬上去禮部!太后,是傳懿旨嗎?”
“糊塗,傳什麽懿旨?我是讓你去問一問,懿旨傳多了,還顯得我干涉太多。”
“是,奴才明白了。奴才馬上就去。”
經過上次番僧誦經的事後,夏時規矩了很多。夏時來到禮部,禮部的官員來回穿梭,忙!這些人見到夏時,也是略一拱身,繼續忙。
夏時直接到後廳去找姚夔。“姚部堂,看你們這麽忙,咱家都不好意思來攪擾。”
姚夔正在辦公,“夏公公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真是太忙了,朝貢的賞賜才辦了七七八八,又要分發,又要回函。一樣一樣,都要我親自過問才行。”
夏時說:“朝貢事大,不能含糊,姚部堂親力親為,也是應該。”
姚夔也不繞彎子,問:“夏公公,來我禮部,有事?”
“哦,沒事沒事。就是這朝貢的事,我也幫不上忙。後面皇上大婚,部堂大人一定給我安排個差事,灑水掃地,我都行!”
“哈哈哈,皇上大婚,那事情更多。”姚夔把一堆奏章挪過來,說:“你看看,這都是準備請旨的奏章。皇上允了後,都要開始辦。差事,少不了你!”
“那敢情好!皇上大婚這大喜事,能沾上一份喜氣,就是咱們做奴才的最大福分。”
姚夔笑著說:“都沾,都沾!”
“那您先忙著,我先回了。”
“來人,替我送送夏公公。”
“哎,留步留步,都忙,都忙……”
姚夔當天就抱著那一大堆奏章去請旨。
姚夔匯報說:“皇上,朝貢的事情,禮部基本處理完畢。這些都是大婚的各項安排,所需聖旨已草擬,重要人員安排已初步擬定,請皇上定奪。”
朱見深仍舊對大婚不管不問,說:“朕都給你說過幾次了,大婚的事,禮部循例去辦,朕無不準!用印,用印吧!”
姚夔說:“皇上,您還是過目一遍吧。”
朱見深把這些奏章往旁邊一推,說:“不看!朕不看!牛玉,你看吧。有不同意見,找李閣老協商。沒有意見,就用印。”
牛玉說:“是。”
“朕今天乏了,你們自己處理吧。”
“皇上……”姚夔還想再稟奏,朱見深已經走了。
第一,朱見深對大婚就是不感興趣。第二,姚夔是一個特別循規蹈矩的禮部尚書,不會出現“越權”的安排,皇上對他放心。
姚夔和牛玉開始辦理公務。牛玉問:“姚大人,皇上大婚的流程,禮部有沒有特殊安排?”
姚夔說:“能有什麽特殊安排?皇上也沒有特殊交待, uukanshu 禮部都是循例。各項安排,都和李閣老當面說過,諸多禮儀擬定,一眾翰林都有參與。”
牛玉說:“那就好辦!我就直接用印了。”
姚夔說:“那不能,公公還是看一眼妥當。”姚夔把奏章一一打開,牛玉都看了一遍,確實沒有問題,都是循例。在牛玉眼裡,只有一個“風險”,那就是懷寧侯孫鏜。
牛玉嘴裡小聲念:“遣太保會昌侯孫繼宗告天地,懷寧侯孫鏜告太廟……”
姚夔問:“公公,有問題嗎?你還在糾結懷寧侯孫鏜?”
牛玉說:“哦,沒有沒有。這個安排,也是妥當。孫鏜,完全有資格。”
姚夔說:“還有,這晉升吳俊為都督同知的聖旨,還勞煩公公去宣,方顯規格。”
牛玉推辭了,“哎,這就罷了。這是恩旨,內臣選誰都行。宣旨,還要出宮去,咱家老了,腿腳不利索,選個年輕的太監去。”
“那您推薦一個,規格也不能太低。”
牛玉說:“這就有現成的人選,內官監太監夏時,規格夠了吧?皇太后親定的皇后,讓皇太后身邊的太監去宣恩旨,再合適不過了。”
姚夔說:“我看行!”
“那就這麽定了。聖旨用了印,我差人給您送禮部去。臨了怎麽安排,您和夏太監商量。”
“成,就這麽定。”
牛玉心裡對吳氏、孫鏜這層關系,糾結的要死,生怕哪一天出了問題。現在把宣恩旨這個差事推給夏時,既是送個人情,也是自個兒撇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