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軒此人,素有廉名,但不辭而別,在家病故,仍然讓朱見深感到擔憂。如果車軒沒有完成二十萬石的籌糧,廣西剿匪的事,就得繼續往後延。
朱見深說:“牛玉,讓朱驥馬上來見朕!”
“是!”
朱驥急匆匆趕來,朱見深已讓牛玉把兩道聖旨準備好了。
朱驥正要行禮,朱見深就擺手,示意他趕緊過來說事。“朱驥,你帶著王命旗牌,拿上這兩道聖旨,速去南京。”
朱驥問:“皇上,臣去南京該怎麽做?”
朱見深說:“南京總督糧儲的車軒病故了。車軒先前領有朕的密旨,為廣西剿匪籌糧二十萬石。但他不辭而別,在家病故,事出蹊蹺。兩道聖旨,你先看一遍。”
朱驥打開第一道聖旨,大意是車軒總督糧儲,清正廉明,特授太子太保、光祿大夫,賜諡。第二道聖旨,大意是車軒總督糧儲,瀆職失責,革去一切功名。
“皇上,臣明白了。”
朱見深說:“朕給你王命旗牌,許你臨機行事。如果車軒籌得二十萬石糧食,你就地封存,等候朝廷旨意。如果車軒沒能籌到,你即刻兼領督糧之職,令南直隸全額籌集。”
“是!”
朱見深又說:“還有,浙江布政司左參議韓雍,也領了朕的密旨,籌糧三十萬石。你處理完南京的事,立即趕赴浙江。”
朱驥沒有看到給韓雍的聖旨,就問:“皇上,浙江怎麽處理?如果沒有籌夠呢?”
“車軒和韓雍,朕都給了六個月時間,有些倉促。中途出了車軒這一變故,朕派你去,也是臨時決定。六個月時間還沒到,韓雍那裡,你隻用說明來意,加以督促即可。”
朱驥問:“皇上,如果韓雍籌到了呢?”
“哈哈哈,這不可能!”
“皇上,萬一籌到了呢?”
“那你還是就地封存,等候朝廷旨意。”
“是!”
朱見深說:“你何時可以回京,不用等朕的旨意,你自行決定。”
“是,臣明白。”朱驥明白,只有南京二十萬石、浙江三十萬石軍糧到位,他才能回來。
“你即刻啟程吧。”
“是。”
朱驥走後,朱見深接著看奏章,竟然有一份是彈劾馬昂。彈劾兵部尚書馬昂,私役京軍修祖墳。
“馬昂向朕上奏說京軍私役泛濫,自己竟然私役京軍。兵部是和五軍都督府穿一條褲子?兵部堂官都能用京軍的人了?牛玉,讓孫繼宗和馬昂來見朕。”
“是!”
孫繼宗和馬昂接到旨意,立即來覲見。在大殿外,二人就開始商量。
孫繼宗問:“馬大人,皇上召我們來,所為何事?”
馬昂說:“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廣西剿匪的事。”
“廣西剿匪?那你可不能讓我京軍出人,這是之前議定的事,你可不能見了皇上就臨時變卦。”
“廣西剿匪,之前也沒議定啊?只是大家集思廣益而已!”
孫繼宗嘟囔著說:“你們兵部要是用京營,我就給皇上說,操練未成。”
馬昂說:“你就不能換個借口?天天都是操練未成?”
二人正交換意見,牛玉出來了,“二位大人,皇上請你們進去。”
“臣孫繼宗,參見皇上。”
“臣馬昂,參見皇上。”
“二位大人,免禮。”
“謝皇上。”
“謝皇上。”
沉默了片刻,朱見深問:“馬大人,你祖籍是哪裡?”
孫繼宗和馬昂同時看了對方一眼,皇上竟然問這麽個問題。馬昂說:“回皇上,臣祖籍河南。”
朱見深又問:“那你什麽時候修得祖墳啊?”
馬昂還是參不透皇上想問什麽,馬昂回答:“臣在天順六年清明節,對老家的祖墳加以修繕。”
“天順六年,這都過去快兩年了?”
“是。”
“你修你家河南的祖墳,為何用京軍的人?”
“皇上,這……臣……”馬昂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麽解釋。
朱見深說:“會昌侯,你給朕說說,怎麽回事?”
事隔久遠,孫繼宗也想不起來怎麽回事,“皇上,這……臣,臣也不知道。”
朱見深拿起一本奏章,說:“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這裡是參兵部尚書馬昂私役京軍,給自家修祖墳的奏章!你們二人,給朕好好想一想。”
“臣有罪!請皇上治罪!”孫繼宗和馬昂同時跪下。
朱見深說:“你們先好好想一想,想清楚,據實回答。再說治罪的事。”
跪在地上的孫繼宗問馬昂,“馬大人,你家修祖墳,何時用過我京營的兵?”
馬昂思來想去, uukanshu 還是承認為好,說:“皇上,臣確實用過京營的兵。天順六年,老家修祖墳,我在薊州采買了一些石材,路過香河時,人夫不夠,請京營的人幫忙搬運了石材。”
朱見深問:“是你調的京軍?”
馬昂頭伏的更低了,說:“皇上,給臣一萬個膽子,臣也不敢私自調用京軍。當時恰好遇見會昌侯帶京軍操練歸途,人夫不夠,臣開口請會昌侯幫忙。是會昌侯給了臣二十多個人手,幫忙搬運。”
孫繼宗這是幫了忙,還被馬昂供出來,“馬昂,你不要胡說!我怎麽會給你派人?”
“會昌侯,你不要打岔!”朱見深阻止孫繼宗說話。
“是。”
朱見深又問:“用了多少人?幹了什麽活?幹了多久?”
馬昂說:“回皇上,用了二十人,幫忙把石材從車上搬到船上轉運,大約一個時辰。臣願意支付工費銀子。”
“哼!你願意支付工費銀子?支付給誰?給會昌侯,還是給五軍府?還是給兵部?”
馬昂不敢抬頭,說:“這……皇上說給誰就給誰。”
“馬大人算得一筆好帳!私役軍士,想用一點銀子了事?”
“臣有罪!請皇上治罪!”
“你二人,都罰俸三月,以示懲戒。那二十個人的工費,按照十倍,支付給工部。”
“謝皇上開恩!”
“謝皇上開恩!”
朱見深又說:“往後,你就專心管你的戶部,兵部就交給王竑去管。”
馬昂這才明白皇上的真實意圖,只能當場認服,說:“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