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子蘭和一名頭戴華冠,肩披裘絨的美少婦牽手漫步於庭院內,談論時事。
公子子蘭抬起頭,臉上露出爛漫的笑容,撒嬌道:“鄭袖娘,你能讓父王把薑諾言殺了嗎,他欺負我。”
他從小就是個自傲的人,一想到有庶民欺負了自己後居然還活在世上,他心裡面就氣得不行。
而薑諾言是庇護庶民的人,自然也在子蘭的憎恨范圍之內。
那名叫鄭袖的婦人伸出溫玉般的纖纖細指,溺愛地扯了扯子蘭的臉,用方言說道:“好好好,就聽小公子的話,不過現在薑諾言正撒著歡嘞,恁可要耐心等上一段時間哦。”
鄭袖雖然不是子蘭的親生母親,卻對這個早慧俊俏的孩子格外喜歡,再加上子蘭的小嘴又甜,鄭袖簡直把子蘭視作自己的親兒子看待。
子蘭嘟嘴,放開了鄭袖的手,自顧自地說道:“昭雎先生也這麽說,不知道那薑諾言有什麽好怕的。”
鄭袖聞言,蹲下身子,微笑著刮了刮子蘭的鼻子:“小公子恁不曉得,現在令尹都和薑諾言是同一夥的,咱們要等一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恁說好不好啊。”
子蘭撇過頭,鬱悶地點了點頭。
“薑諾言,我要證明你是錯的!”子蘭心想。
……
變法的事情非常耗費人的心力,即便楚懷王正處壯年,也有些頂不住。深夜的王宮內,楚懷王感到一番疲憊,坐在床榻上一言不發,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還是在想事情。
躺在他身邊的鄭袖看到楚懷王雙目無神,摟住了楚懷王,口吐蘭氣:“大王,恁怎麽這些天怪不得勁的。”
楚懷王吐了一口霧氣,將手放到鄭袖頭上,順著她的秀發拂下:“還不是因為變法的事,整天忙得跟個陀螺一樣,想停都停不下來。”
鄭袖柳眉一蹙,頭靠在楚王的胸口,埋怨道:“這變法有怎好的,大臣們都不上心,咱看啊,還不如不變,省得這麽多事,恁看,大王恁都瘦了。”
楚懷王溺愛地摟住了鄭袖,解釋道:“這變法啊,可以讓楚國更富裕,萬民歸心。”
鄭袖一下子坐了起來,嘟囔道:“萬民歸心,也不曉得歸的是哪個的心,咱可都聽小公子說了,那些刁民看到小公子都不害怕,見到那薑諾言跟見了親大大一樣,大王恁說,有薑諾言在恁得不得勁。”
“這……”楚懷王習慣性地扯了扯胡子,說道:“薑諾言是個人才,變法諸多細節還要靠他呢,現在還殺不得。”
鄭袖感到些許冷,將被子扯過一些蓋在身上,蔥蔥玉指點了點楚王的鼻子:“大王恁糊塗了,薑諾言是越早殺越好,不然等到天下百姓都朝著他的時候,咱們還能殺嗎?”
楚懷王一聽,笑著和鄭袖纏在一起,說道:“愛妃說的對,薑諾言確實該殺,不過變法的些許細節還要靠他,等春天一到,百姓都開始在土地上耕種了的時候我再殺他。”
楚懷王因為變法,和貴族之間關系都挺僵的,他決定效仿秦王,殺個始作俑者緩解緩解雙方的關系,只是得找個好理由,好機會。
畢竟現在的薑諾言,在民眾中可是名聲赫赫啊。
說完,他將手從溫存之處抽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鄭袖笑得花枝亂顫……
薑諾言宅邸。
薑諾言雙手拿著新送過來的鐵馬鐙,敲得鐺鐺作響。
“雖然遠遠落後於未來的鋼,但也算是差強人意了。”薑諾言心想。
雖然只是兩個馬鐙,但也足足花了工匠半個多月時間去打造和完善才達到了薑諾言想要的品質。
最初的幾對馬鐙,敲起來遠沒有像薑諾言手上拿著的這對清脆。
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戰國時鍛鋼的技術沒能得到發展,鋼的品質有問題;二是工匠第一次打造這種東西,手藝上有欠缺。
“薑先生,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我打造寶劍都沒這麽累。”薑諾言還記得那些工匠將馬鐙交到他手上時的好奇,薑諾言並沒有明確告訴他們,只是說這是騎馬用的,工匠一聽就失去了興趣,畢竟平日裡他們根本不怎麽能接觸到馬。
薑諾言見馬鐙已經製作好,拿起他命人打造的硬皮馬鞍,走向馬棚,安裝到了自己的七尺高馬身上。
此馬黑鬃紅身,肌肉輪廓如石雕一般又明顯又有力。它四腿挺立,昂著頭驕傲地俯視著薑諾言。馬高七尺為騋,此馬已經是難得一見的駿馬,如果薑諾言不是大官的話,恐怕有再多錢都買不到這樣一匹好馬。
薑諾言將馬鞍馬鐙安在馬上面後,拍了拍它背,笑道:“我知道你不服,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
“看你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就給你取名叫小紅吧。”
“誒誒誒,你可別踹我,小紅多好聽啊。”那馬聽得生氣,抬起了前蹄,薑諾言連忙躲避。
“算了,叫小紅在外面說不去也不好聽, uukanshu這樣吧,在外面我叫你追霞,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叫你小紅。”
馬兒一聽,大鼻孔噴出兩道熱氣,始終對“小紅”二字心懷芥蒂,但卻對“追霞”這個名字頗為滿意。
薑諾言見這匹馬頗有靈性,開懷大笑,一抓馬鞍翻身上馬,手持僵繩駕馭著這匹桀驁的駿馬出了城,要在刺骨的寒風中和這匹傲馬一較高下!
薑諾言從不說空話,如今的他有大把時間跟馬兒耗,看誰耗得過誰!
而他之所以不趁機離開楚國,是因為現在離開楚國會顯得他懦弱委曲,不堪大用。
薑諾言要進行一場豪賭,賭贏了,他將名動四方,而不是隻局限在楚國境內,賭輸了的話……薑諾言認為自己不會賭輸。
剛出城不久,天空中飄起了小雪,一人一馬在楚國廣闊的平原上奔馳,任憑刀割般的風雪打在肌膚上,將其視為意志和肉體上的比賽。
在這期間,也不知道是這馬太過桀驁不馴還是冰天雪地的路過於濕滑,一人一馬好幾次重心不穩。
好在薑諾言有著馬鞍和馬鐙,大大地提高了他在馬鐙上的穩定性。
薑諾言俯在馬背之上,越來越大的風雪刺得他眼睛發疼,但他仍然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透過白茫茫的雪,薑諾言看到前方的平原突然出現了一道接近寬近三丈的鴻溝,薑諾言明顯感覺到身下追霞遲疑了,想要停下。
薑諾言一甩韁繩,夾緊馬腹,大聲道:“越過去!”
追霞稍作遲疑後,四蹄如風,朝著鴻溝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