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趙王無緣無故召見我幹嘛。”薑諾言等宦官走後小聲道。
“軍侯,趙王肯定是看到你跟黃兄聊在一塊,想借此機會拉攏你。”白起不悅地說道,薑諾言在秦國官職不算高,他真擔心薑諾言就此被趙王挖過去了。
薑諾言微笑,白起的表情將他心中所想暴露無遺,他拍了下白起的肩膀:“放心,我薑諾言不會做此不齒之事的。”
他又轉向黃正:“黃兄,趙王已然啟程回宮,我們也動身吧。”
......
薑諾言再入趙王寢宮之時,這裡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之前趙王摔壞的東西也都換成了新的。
“薑大夫,你可知道殺害相國的凶手是何人也。”趙王背對薑諾言和黃正,沉聲說道。
薑諾言聽出了不對勁,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臣只找出了相國府內通敵之人,後續審問追捕皆由相國之子趙循負責,並不知道真凶是何人。”
“黃正,那你呢。”趙王轉過身來,直視黃正的眼睛,一個人說謊時,他的神態動作也會有微微的變化,眼神是最直觀的變化。
“稟大王,下臣從未參與過調查,亦不知凶手是何人。”黃正面對趙王冷冽的眼神不但沒有閃躲,反而鼓起勇氣直視。
趙王見黃正一身正氣,面部表情也不像在說謊,皺了皺眉頭,想進一步試探道:“你還在欺瞞寡人!刺客就是你黃家之前的門客,你可認識這飛刀!”
趙王手臂一揮,一柄飛刀直挺挺地插在了他的案前,黃正上前,俯下身子,細細地端詳飛刀。
“稟大王,這確實是先父賜予門客的飛刀。”黃正辨別出飛刀後面不改色,“先父在世時,門客中有一對兄弟飛刀使得出神入化,先父念其技藝精湛,特將此飛刀贈與他們兄弟二人。”
“抄家之後,這兄弟二人也作鳥獸散,我亦再未見過。”
“你的意思是他們自己對相國動了殺心?”
“有這種可能,先父在世時待他們極厚,抄家之後想必這二人失去了靠山,由此記恨上了相國。”黃正解釋道。
“薑大夫,你參加之前的調查,你有何看法啊。”趙王見從黃正嘴裡面問不出個所以然,望向一旁皺著眉頭的薑諾言。
自從聽到是黃家的門客害了相國後,薑諾言心裡頭的疑問更加濃厚了,如果按照黃正所說,這二人是為了錢財記恨於相國,那他們為什麽要殺了相國而不是綁架呢,而且相國府中並沒有丟失貴重物品,二人也是殺了人就跑,就根本不符合他們的本意啊。
再說了,薑諾言也遭到了刺殺,為了錢財的話,刺殺薑諾言還不如去殺個巨賈來得多。
薑諾言行禮致歉,說道:“大王,依我之見,此事中有兩處蹊蹺之地。”
“哦?”趙王來了興趣,“薑大夫請說。”
“一是這二人若是為了錢財,又為何只是殺人而沒有奪財。”
“二是二人為何要用花紋繁雜的飛刀行凶,這樣十分容易暴露啊。”
趙王聽後點了點頭:“薑大夫說得確有道理,這二人怎會如此蠢笨。”
“依我之見,不如先審問二人,而不是草草地施怒於牽連之人,在刺客背後一定牽扯了更多看不見東西。”薑諾言勸道。
“你說得確實有道理,確實不該草草結案。”趙王點頭同意了薑諾言的想法,看向黃正:“黃正,此事與伱脫不了乾系,若是我再任你入朝做官,定然會引出流言蜚語。”
黃正聞言,身子一顫,他明白趙王的意思了,短時間內無法找出凶手,但卻需要製造出一些動靜以正王威,不然容易導致趙王威信被削弱。而他黃正,便是這個用來鞏固王威的工具。
“你放心,寡人一定會將幕後黑手一步步地查出的。”趙王看向紅著眼的黃正,安慰道。
黃正抬起頭,堅定地望向趙王:“大王,黃正死前有一事相求。”
“何事。”
“留我胞姐一命,黃正願以身殉,只求大王留胞姐一命!”黃正不甘地跪在地上,磕頭請求。
明明這麽多困難都闖過來了,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半途冒出來的門客卻將他的夢想擊得粉碎。黃正不甘心,卻也只能俯首,請求至少留他姐姐一命。
“寡人許了,侍衛......”
“大王輕慢,黃正既然無罪,還望大王開恩,將精力放在追捕真凶上,而非濫殺無辜。”薑諾言厲聲道,打斷了趙王。
“薑大夫,你只是秦國的大夫。”趙王面對薑諾言的冒犯十分不悅,若不是秦趙兩國在合作,他定然不是如此的好脾氣。
而且既然幕後真凶敢殺相國,就證明了他有在被發現後保住自身的底氣,趙王就算是找到了真凶,也需要循序漸進地削其權力。
而要平息百姓的流言蜚語,還是殺人來得簡單方便。
“稟告大王,相國之子趙循求見。”正當薑諾言準備反駁時, uukanshu 門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趙王拔出案台上的飛刀,放入懷中,說道:“讓他進來吧。”
趙循仍舊穿著凶服,經過兩天的追凶他的眼神中盡是疲憊,但這並不影響他周身散發出的豪氣。
“循弟,你有何事。”趙王和趙循是同族同輩,故稱其為弟。
“稟大王,在下聽聞大王召見黃正和薑大夫,特來求見。”趙循行禮,和薑諾言黃正二人站成一排,“臣父生前曾說,君威在於峻法,在於利民,在於懲凶除惡,而非殺戮,而非抑民。”
“所謂峻法,便是依法行事,使得天子與庶民同罪,先父在世時,身體力行,未曾越過法度殺害一人。”
“由此,百姓王侯對先父所為皆歎服,這才使得得知先父遇害之後萬民慟哭,大王亦震怒。”
“下臣此次入宮,便是請求大王勿為先父再起爭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大王按法行事,則王威自立。”
趙王聽出了趙循言外之意,問道:“你難道就甘心相國這麽死了嗎?”
趙循答道:“先父曾言,民安,則他安,願大王以民生安穩為己任,則先父在天之靈亦可得到安慰。”
趙王聞言,盤腿坐於榻上,想起老相國在世時的主張確實如此。
“唉,”趙王歎了口氣,“既然循弟這麽說了,寡人自然要聽,那就削去黃正舉賢的成績,免去死罪。刺客於三日後車裂於市,沒收刺客三族的田地,貶為流氓,流放於新地之外。”
“謝大王。”
趙王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三人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