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可以一直留在盧堡,懷特家族祖祖輩輩都是盧堡人。”
“可是我已經看見了,”巴倫娜用力眨眨乾澀脹痛的眼睛,眉頭緊鎖,“我看見了。”
“你這是中邪了,你被那些東西鼓弄了,少看些不上臉的東西!”
巴倫娜的後槽牙咬著兩頰的肉,“對,我中邪了!我是女巫!父親,我聞到盧堡的空氣,就感到窒息;我踏上盧堡的土地,就覺得腿疼;我聽到盧堡的聲音,就如同魔音貫耳。再在盧堡待著,我會瞎掉,我會瘋掉。這裡充滿了死人的慘叫和哀嚎,這裡像一個絞肉機,它光芒萬丈,它烈火熊熊,因為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老懷特看著她紅彤彤的眼睛,“巴倫娜……女兒……你難不難受。”
“父親,就當是為了我吧,再在盧堡待下去,我會死的。就當是為了您心愛的女兒,我們走吧。”她彎下腰去抱住老懷特,啜泣著,“爸爸,我愛你,我愛我們家。您愛我嗎?您愛我。”
老懷特雙手僵硬一瞬,漸漸輕輕拍著巴倫娜的背。
第二天早八點,海裡因希買了一個五鈕索的烤法棍夾菠菜肉醬三明治,菠菜較多,肉醬比較鹹,搭配搭配還算能吃。
他乘著公共馬車到城主府,看來賴瑞爾先生已經將草料錢墊付了,海裡因希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他正要去喂馬,就被一個矮胖個攔住了,正是昨天扣下草料錢的那個財務部新員工。
“哎呀,是海利大人啊,”朔特把手裡的黑色小布袋子捏的緊緊的。
“我叫海裡因希,”新來的馬執事淡淡地糾正他。
“是,海裡因希,”朔特皺著眉點頭,有些不滿地重複一遍,沒想到自己這樣的態度,海裡因希卻不給他這個面子。
不過他沒有過多在意,他已經從龐萊那裡借到了一條康莊大道,如此迫不及待,早已不把這小小的馬執事放在眼裡。
他將黑布袋子打開,點出裡面板正的三十張灰黃色的十鈕索紙幣,有折痕的錢幣被壓的很平,於是捏著很緊遞給海裡因希。
“這是昨天的草料錢。”
海裡因希奇怪地從他手裡用力接過從天而降的一筆錢,不知道這個財務部的員工是怎麽開悟了,小心翼翼地問他:“城主府不開源節流了?”
“城主府自有自的打算,”朔特冷了臉色,淡淡回道。
他起初為了表示心意,已在馬廄等了海裡因希半個多小時,既然錢已塞進海裡因希手裡,便沒有再管海裡因希,扭頭便離開了。
海裡因希耐心地等到了中午,賴瑞爾先生才穿著一件煙灰色的長褂踩著磚邊的雜草過來。
他身上帶著一股焦糊的味道,看見海裡因希探究的眼神,裝作毫不在意地說。
“今天嘗試了煎雜魚。”
海裡因希表示不信,賴瑞爾先生只能再補充道:“我先用雞蛋和燕麥糊醃了一下,可是油放少了。”
面對海裡因希依舊不是很相信的表情,賴瑞爾先生連忙轉移注意力,問他,“你今天的活幹了嗎?”
“嗯,”海裡因希點頭,摸出那一遝灰黃的紙幣,“這是馬草的錢,今天財務部又突然送過來的。”
賴瑞爾疑惑地接過那些錢,“這是怎麽回事?財務部還能把到手的錢吐出來?”
“我也不知道,”海裡因希打算昨天的三百鈕索還給費生少爺,不知道坎迪小少爺會不會收。
賴瑞爾也不想了,“下午還是我去財務部要馬草錢吧,我怕你出去又惹到什麽人。”
“好,”海裡因希接著說,“還有一件事,我想種點東西,你知道哪裡有合適的地嗎?”
賴瑞爾結合上下文,以為他是自己墊了三百鈕索,現在窮到要自己種點菠菜番茄了,“你們社區的陽台不夠大?你想種多少?”
“多多少少種一些,”海裡因希對著馬廄邊上的空地比劃比劃,“你看那塊地怎麽樣?”
那塊地大約半畝,原先是主意種些馬草的,後來發現這裡對於八匹馬來說有些小了,後來采購部把這事托給送馬草的小懷特,這地就荒廢下來了。
也是難為一個小小的馬執事想這個辦法來薅城主府的羊毛,賴瑞爾隨意道:“隨便你, 打算種點啥?”
“昨天去城東時找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種起來。”海裡因希也沒有瞞他,從包裡掏出了幾個土豆給他看。
昨天法瑞給他們的土豆還沒有發芽,海裡因希也沒洗乾淨,用一個小袋子又包了一下,這幾個東西看起來像幾塊土。
賴瑞爾好像認識這個東西一樣,一下便認出,“土豆?”
“你知道?”
賴瑞爾拿過土豆瞧著,“嘖,你掏了多少錢?”
海裡因希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這事說出來,畢竟這事和想隱姓埋名、扮豬吃虎的費生·坎迪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他糊弄道:“挺多的,拿了一大麻袋呢。”
法瑞那裡統供就一袋這東西,他足足倒了一半出來,可見費生少爺究竟給了他多少。
賴瑞爾歎了口氣,暗想這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天真畢業生,“幾年前有個偽榮人來城主府和大家族那裡都賣過這個,他自說這東西能畝產幾百斤,是奧多帝國的大機密。騙了大家幾百鈕索買幾斤回去種,結果都種不出來,白白地浪費了錢,你就種吧,一種一個不吱聲。”
“那他們是怎麽種的?”海裡因希好奇地問道。
賴瑞爾想了一下,“采購部和財務部請了一個種地專家,他說得先把這個東西高溫殺菌後再埋入土裡,過了幾天沒發芽,掀起來一看都發霉了。”
“沒有一種植物煮完以後還能發芽吧,那不就熟了嗎?”
“嘿,種地專家是這麽說的,咱就這麽乾唄,反正餓也不到我頭上,窮也不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