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傾圮 第四章 城主府

城主府是近來新建的，漆白的牆面，位於整個盧堡中心，看起來有頗兩分氣派。

裡面也很寬闊，他們把幾百名畢業生安排到城主府裡面的院子裡，大家各自散漫地站著。

費生已經在心裡給海裡因希編排出一套優異的窮苦學生被囂張少爺惡意排擠出首都到鄉下的故事。他是坎迪家族不重要的小少爺，來城主府充其量是給他們一個面子，從大學畢業之後，再隨便找個閑職混混，費生沒什麽上進心。而他不能、也不需要上進心。

而培弄少爺壓根沒有來。

目前盧堡名義上的城主，實際上城主府的城主康納克大人，正依照從鈕蘭特寄來的畢業生送錄名單一項一項地安排工作。

文學系來的人，分配到《盧堡人民報》去當主任、編輯都有的，而這還算是委屈了;化學系來的人，能在各個化工廠、科研所裡挑職位;經管系來的人，能去盧堡銀行和城主府下的各個產業。

這些工作聽起來高端大氣，實則盡是卑職，遠不如那兩大家族能給出的。

而新畢業的學生還不知道權力的滋味，非常樂意為建設新熱亞的盧堡做奉獻。

費生少爺是坎迪家族向城主府維系表面關系的一顆紐帶——這裡幾乎所有坎迪家族和索特家族的少爺小姐都是這樣的面子工程。他憑借一腔興趣選了歷史系，現下也很樂於留在盧堡博物館收拾文物查略方志。上可以遲到早退，想有些成就，也可以拿些家裡的古董去換換業績。

高瘦個海特和矮胖個朔特，讀的經濟，一個去采購部，一個去財政部。打的是趁著還沒被發現名不副實，先撈一筆再跑的心思，而且前後呼應，更好做些手腳。

龐萊是學文的，他一門心思，直接去了城主府的辦公廳，就想著最好是趁著第一批大學畢業生的名頭還好用，趕緊做出些成績調到鈕蘭特去，越快越好，不然到了鈕蘭特，他第一批大學生的名頭就不好用了。

名單是按著不同系來安排的，最受重視的外涉系安排在最後面。

鈕蘭特大學今年一共畢業了六千名學生，幾乎都是之前合並的四所學校的學生。因為從國外汲取的先進經驗和知識，大學新的學分制度，不論幾年級的學生，都變成大學一年級從頭開始，之後每年也就兩千名上下的畢業生。

這六千多名學生裡，兩千多名都想盡辦法留在鈕蘭特，其他的四千名被分發到各個城去。而外涉系一共有一百名畢業生，光是鈕蘭特就留下了八十個，可以說只要想留就留，有的城市連一個也撈不到。

海裡因希不出意外是最後一個。

他走到康納克大人面前，這個城主看起來五十多歲，頭頂略禿，穿著一身正裝慈祥地看著他。

這位外涉系的畢業生，在他的名單上有一個標注重點的星星，說明他是這屆的優秀畢業生，聽說希望大學一年不到一百個優秀畢業生，這個榮譽可是要上台校長領獎的。

雙重影響之下，康納克大人看海裡因希的神色更慈祥了，跟祖奶奶看貓似的。

在他和藹的矚目下，海裡因希從兜裡掏了一封信給大人。

這封信是他在外涉系的老師，瑪林閣下為自己寫的，瑪林閣下是國議院的一位議員，新熱亞國議院裡一共只有十三名議員。

而來盧堡的決定，也是他和瑪林閣下商討一夜後得出的。

康納克大人見到那份信封上印著的國議院和鈕蘭特大學的兩個印章，顫抖著雙手打開。

看到信的那一刻，他很快收斂了臉上的慈祥神情，一臉嚴肅地詢問海裡因希:“你想要哪個位置?”

海裡因希低著頭，立刻說:“但憑差事，每個職位對盧堡的發展都重要。”

又是這種圓滑的回答，站的較近的費生少爺聽到後撇嘴。

而海特、朔特、龐萊三人都湊在前面，龐萊就為了看看有沒有機會報復海裡因希，知道他是外涉系的時候頓時明白自己沒希望了。不論如何，海裡因希都會被康納克大人捧在手心看護，看大人那老樹一樣皺巴巴的樣子，自己怕是不能也不敢在這上面做任何手腳。

龐萊轉身就走了。

海特和朔特等了四百多人沒聽見海利這兩字， uukanshu 本來都打算放棄了，這時發現海裡因希就是培弄少爺喊的海利，就打算看看這個海裡因希能撈個什麽位置，不管什麽職務，他們到時候都能多少卡他一手。

沒想到康納克大人神色一凜，冷聲道:“既然如此，你先去當個馬執事吧，年輕人不要想著偷奸耍滑，多辦些實事，磨礪心性。”

馬執事在新熱亞的意思就是管官馬的，這活通常都是雇傭那些不識字的人乾，現下居然委派給了一個外涉系的優秀畢業生。

這和海裡因希預期的完全不一樣，但他臉上沒什麽變化，依舊淡淡道:“謝謝康納克大人。”

他走下來，費生少爺立馬迎上來，替他忿然道:“怎麽能這樣啊，讓一個大學畢業生去看馬，是不是培弄那頭蠢雞唆使索特家族向城主府施壓了，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在埋沒人才嗎?”

海裡因希示意他住嘴，“莫議，培弄雖然跋扈，但不是這種人。”

而海特和朔特隻覺得高興，這下能卡海裡因希好幾手了，哼，他還想養匹能跑的馬！

其他畢業生早已竊竊私語，倒不是議論海裡因希，他們興奮地討論著自己領到的職位。

康納克大人拍拍手，“肅靜！”邊上的侍衛高呼。

院子裡很快沉默下來，讓康納克大人接著吩咐:“職位都分發下去了，大家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邊上的幾位大人，沒有問題的可以走了，給各位安排的招待所會留到下周一。”

所有的工作包住不包吃，但是工資就有多有少，大概是除了海裡因希以外都挺多的，海裡因希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