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水吟 第二章 小生意

這次免職的原因是，宋皇后的哥哥宋奇是曹操的堂妹夫。而當時宋皇后被廢黜，按當時不成文的規矩，皇后被廢黜，家族成員是要全部殺光的。所以宋奇被清洗，曹操也被免職。

主導廢黜宋皇后的勢力，正是宦官集團。何美人生下皇子，宦官一哥張讓的兒子與漢靈帝成為連襟後。讓何美人成為皇后，就是宦官進一步掌握朝政的最要環節，所以廢黜宋皇后勢在必行。

地位與權勢是雙刃劍，廢黜宋皇后、消滅原有的宗族勢力，宦官集團就徹底陷入東漢的權力遊戲。首先漢靈帝看到，宦官一哥張讓與軍政一哥何進聯盟後，自己對東漢王朝完全失去把控能力時，就開始後悔了。於是，漢靈帝就計劃廢黜太子劉辯，於是就有臨終前口諭蹇碩改立劉協，這件事以蹇碩被殺結束。

也是在178年，漢靈帝在其母親董太后和及常侍們的教唆下，開始賣官。並對賣官做出細致的規定，開始在賣官的生意上做大做強。

他們規定:地方官比朝官價格高一倍，縣官價格按地區的富有情況而定;官吏升遷也要按價交錢，比如從貧困縣調到富饒的地方，就要結算差價;多人競爭同一崗位時可以投標，出價最高的人中標上任等。

其中官位的標價，是按官吏的年俸計算的。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標價是二千萬錢，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標價是四百萬錢，也就是說官位的價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一萬倍。在官職上，是不論功勞、聲望的，只有交足錢才能上任。

在這種情況下，真心為老百姓的官員，面對高額的“做官費”，隻好棄官走人。

留下的自然是，把官位當做生意來做的“商人”，而且是不大聰明的“商人”。真正的商人，是像種地一樣的，讓地方興旺起來，引導外地金錢流入當地，再從中獲取利益。而這些“商人”，是巧定名目壓榨老百姓，在高額的“做官費”投入下，更是竭澤而漁，完全不給老百姓活路。

曹操的父親曹嵩，在188年就是用一億銅錢，買下太尉的官職。

所以曹操在180年，被朝廷召回，並任命為九卿中的大司農。這個掌管全國財政、商業、農田水利的大肥缺，曹家顯然也是花了大價錢的。這次賣官的中介，就是張讓。皇帝直銷官位不大現實，所以張讓一直都是漢靈帝的中間商，自然也從中牟利。

可就在曹操回到京城不久，他就做了一件大事。他蒙上臉帶著武器，潛伏在張讓家裡，等著張讓回家。被護衛發現後，曹操掏出手戟與家丁護衛展開拚殺，最後因為寡不敵眾翻牆而走。

以蒙面刺客的形象，來到張讓家裡，肯定不是拜年的。要不是刺殺，要不就是搶劫，而曹操家裡不缺錢，所以只能是刺殺。

曹操刺殺張讓的理由，有三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看到自己離開京城才兩年時間，京城就烏煙瘴氣民不聊生，要為民除害為國除奸，這種事情從曹操的經歷來看是有可能的;第二種可能是，曹操知道家裡花了大價錢，給自己買的官位後，心意難平要到張讓家裡大鬧一番。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和漢靈帝有關。當時，曹操是黨人不信，宦官不喜歡，處在左右自由為難的境地。雖然有金錢開道，可在官場上要有所作為，也是處處掣肘。而漢靈帝處於被架空的邊緣，他想廢黜何皇后，又沒有能力，只能經常嘮叨說，漢桓帝總在夢裡，因為從新立後這事對他發怒。

就在這時候曹操回來了，鑒於曹操之前的業績水平，漢靈帝會不會也給曹操來個衣帶詔什麽的，讓他去殺了張讓?因為張讓為首的宦官與何皇后家是一體的，殺了張讓再提拔一個宦官首領(比如蹇碩)，接下來要廢黜何皇后重掌大權，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如果刺殺蹇碩成功，那麽曹操成了漢靈帝的大功臣，有了漢靈帝支持他才能一展抱負，走上治國能臣的道路。

按照他們當時的處境，加上一個敢打敢拚，一個病急亂投醫，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的。不管原因是什麽，曹操的確拔刀了。奇怪的是，刺殺宦官一哥這種事情，結果是不了了之，曹操是沒有被追究責任的。

而且就在兩年後，也就是182年。當時的太尉許戫、司空張濟看著宦官子弟貪汙卑鄙，不敢過問，卻找了二十六個清廉的官員，作為替罪羊，這二十六人的共同特點是，都在邊遠小郡任職，也都認真負責的做事。所以，就有許多的官吏和百姓，來到京師申訴。

曹操知道這事後，就聯合陳耽上書說:“這兩人的檢舉，都是在包庇各自的私黨，是所謂的‘放鴟梟而囚鸞鳳’。”他們的行為是，劣官驅逐良臣。

面對曹操的上書，漢靈帝的態度是，責備了許戫和張濟，並將因謠言而被問罪的官員全部拜為議郎。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曹操是真心為國的，漢靈帝對曹操也是絕對信任的。也可以看出，前面說的第三種可能性，大概率是成立的。

時間來到184年，漢靈帝開始賣官的第六年，也是“商人”為官、竭澤而漁、不給百姓活路的第六年，爆發了黃巾起義。於是曹操被拜為騎都尉，他聯合皇甫嵩、朱儁大破黃巾軍，斬首數萬級。因為軍功，曹操調任濟南國(今山東濟南)國相，曹操這次的任命應該沒花錢，這點從他後面的行為可以看得出來。

濟南國有十多個縣，每個縣的官吏都是依附貴勢，他們官商勾結貪、贓枉法、橫行無忌，估計這也是黃巾起義的原因。面對這種情況，前幾任的國相，不是同流合汙、就是不管不問。

於是，曹操一上任，濟南國的官場就地震了。他一下子罷免了當地百分之八十的官吏，嚇得各路貪官汙吏紛紛逃竄。有人評價說，這是“政教大行，一郡清平”。這有點陳行甲當官時的樣子，連結局也類似。

在“商人”為官的東漢，整個官場就是一張生意網。曹操動了濟南國，損害了公卿利益，自然有權貴負責售後。於是，調令來了，調令內容是“徵還曹操為東郡太守，拜為議郎”。可能是曹操太犀利了，高層就給他安排了議郎，這樣一個顧問類的官職。只要曹操接受了這一任命，就等於老虎關進籠子，權貴也就安心了。

曹操摩羯座的，他屬於實乾派，不喜歡耍嘴皮子。

也是通過這件事，曹操看清了東漢末年的官場黑暗。知道自己獨木難支，曹操以生病為由回歸鄉裡，開始了隱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