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剛剛被打了一通雞血,各個乾勁十足,親自去馬廄為自己的戰馬梳理一番,用精料喂養自己的戰馬。
戰馬屬於極其寶貴的戰略物資,大多數普通士兵一輩子也不會有自己的戰馬。
房安有。
與夥伴們一起,按照原主的記憶,一邊牽著韁繩,一手從麻袋裡捧出一把黃豆,旁邊的戰馬不等房安招呼,主動伸出頭靠近房安,然後馬嘴在房安的手裡拱啊拱,舌頭一卷,兩三下就吃完了黃豆。
黃豆雖然有營養,但是不能多吃,一般會混雜其他草料充當精料。
看來原主與自己戰馬關系維持的不錯,至少很默契,具備成為優秀騎兵的條件之一。
常言說得好,豆腐是素中之王。
豆腐的營養價值,是素材裡的“肉”,吃不起肉的百姓,缺乏蛋白質,可以通過吃豆腐來補充,而豆腐主是黃豆製成,把黃豆添到戰馬的夜料裡,可見戰馬的精貴。
不光房安名下有戰馬,少年們人人一匹戰馬。
“人手一輛寶馬,這大手筆,還有吃穿也都是軍中一等,哪怕對少年們要求高,可後世要是有這樣的老板,誰不願意賣命啊。”
房安內心忍不住苦笑,後世人們想要躺平,並不是不勤快,而是看穿了,真要是給他們個機會,卷起來能嚇死人。
如果真這樣,投靠藍玉沒什麽想不開的。
可是不行啊。
房安不但不想當藍玉的義子,恨不得與藍玉半毛錢關系都不要沾染上。
所有人隻曉得藍玉是永昌侯,藍玉的姐夫是常遇春,常遇春是太子朱標的嶽父,藍玉是太子朱標的心腹,但關系又不只是這麽簡單。
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老了,人們都知道太子未來會成為大明的皇帝。
開國功勳大多數凋零,包括常遇春也很早就病逝,哪怕是活著的也受到老皇帝猜忌,而藍玉是洪武十二年封的永昌侯,屬於新崛起的勳貴,加上太子的支持與藍玉自己的能力,妥妥的金大腿。
巴結上了藍玉,前程一片光明。
可是這家夥要不了幾年就被老皇帝朱元璋抄家滅族,他自己被砍頭不要緊,關鍵是受到藍玉牽連的人高達一萬五千余人,更不提藍玉的義子,那是一個也別想跑。
隻幾年的時間,恐怕前程還沒到手,先要跟著藍玉共患難了。
“房安,雖然俺倆關系不錯,但是俺不會讓給你的。”
大個子鄭全,覺得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是房安。
房安個子雖然沒有自己高,但是弓馬嫻熟,是少年中最出色的一批人,所以今晚被挑出來單獨成隊,過了第一關的少年們,其中就有房安。
鄭全很懊惱,平日裡的操練,他敢說自己是最拚命的,反正他不承認有人超過自己。唯獨在弓馬上,無論如何也趕不上最厲害的幾人。
莫名其妙,房安沒弄懂眼前大個子啥意思。
鄭全一臉的認真,仿佛起誓般,“泉叔說了,等俺們趕回金山與大軍匯合,此地到金山有上千裡,這一路上的表現,決定誰會是隊長,俺一定不會讓給你的。”
房安撫了撫馬背,吃了夜草後,馬也該休息了,這樣才能保持馬的體力,馬的耐力還不如人;面色不變,歪了歪腦袋。
眼前這小子難道有什麽內幕消息,得打聽打聽。
“難道只有當上隊長才能成為永昌侯的義子?”
如果這樣的話,房安倒是放心了。
其實最憂慮的是,實際上他們已經通過,只是湯泉為了保持少年們的士氣,所以沒有透漏,這可不是自己亂猜,而是很有可能。
畢竟單獨挑選出來的少年只有十一個人了,哪怕不是從普通小兵做起,可藍玉既然要招收為義子,必然會當尖刀使用,他花了這麽大的代價,收獲絕對要大過投入。
沒有人會做虧本的買賣,藍玉是人不是神,那麽他也會如此。
藍玉一生要這麽多義子幹嘛。
當然是做到普通士兵做不到的事情,成為戰場上最鋒利的刀,突破敵方最硬的精銳,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
藍玉百戰百勝,赫赫威名,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
當然了,誰也知道自己會面對的是什麽,包括少年們,以及自己身體的原主也知道,可是少年們仍然甘願。
因為只要能在戰場上活下來,他們的收獲也絕對對得起他們的付出,誰讓永昌侯出手大方呢,而永昌侯為了滿足這些為他立功的義子與手下們,他就敢屢次違反朝廷的律法,甚至皇帝朱元璋。
永昌侯的做法,別的將領不敢學,所以別的將領給的回報就無法打動窮人家的孩子們,於是別人的軍隊與永昌侯的軍隊,雙發戰鬥力有了巨大的變化。
所以人們願意投靠藍玉,眼巴巴的盯著藍玉手指縫裡漏出來的機會,也是他們一生中,可能是唯一翻身改命的命運。
於是,藍玉越來越能打勝仗。
百戰百勝,從無敗績,鑄造了藍玉戰無不勝的巨大光輝,又吸引了更多的人想要追隨。
那麽,賭上自己的性命,成功的幾率又很高。
藍玉不是神,但是在很多人眼裡,例如眼前的少年們,藍玉就是他們的神。
每個人做事的風格,注定了他的成就。
同樣,每一條生命在出生的時候,已經標好了價格。
很不幸,他們這幫窮人的孩子,命最不值錢。
十一個少年,幾年後活下來的,可能有七八個,也可能五六個,至於兩三個,甚至一個也沒有,這是不會發生的,因為從無敗績的永昌侯手裡,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從幾率上分析,房安有七八成的把握,他們這批單獨成列的十一個少年,很有可能抵達金山後,就會被藍玉收為義子。
也就是說,不超過十天,自己的命運將會與藍玉綁在一起,幾年後隨藍玉一起在京城被砍頭。
至於選擇幫助藍玉造反,對抗命運的選項。
要看看要殺藍玉的對手是誰?
收復中原的時候,距離上一個統治中原的漢族中原王朝相隔兩百四十多年。
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時候,距離上一個統治中原的漢族中原王朝相隔四百多年。
收復雲南的時候,距離上一個統治中原的漢族中原王朝相隔六百多年。
收復遼東的時候,距離上一個統治中原的漢族中原王朝相隔六百多年。
收復隴西的時候,距離上一個統治中原的漢族中原王朝相隔兩百年以上。
收復寧夏的時候,距離上一個統治中原的漢族中原王朝相隔三百年以上。
收復河西的時候,距離上個統治河西的漢族王朝相隔六百多年。
收復河湟地區的時候,距離上個統治河湟地區的漢族王朝相隔六百多年。
......
從乞丐開始,以上過程隻用了十五年時間就做成功,親手從無到有建立大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
藍玉?
洪武第一猛將?
百戰百勝?
不夠。
加上自己也不夠。
除非給自己更多的時間,房安倒是有些信心,比如給自己二十年的時間,以自己的見識與眼光,協助藍玉造反,並不是完全辦不到的事情。
關鍵沒有這麽多時間呀。
所以等抵達金山,成為藍玉義子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穿越前,大學圖書館工作的房安,非常希望從鄭全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
鄭全被房安的問題難住了,他哪裡知道,悶悶道:“俺不知道,不過俺知道,沒有當上隊長,有可能成為永昌侯的義子,但是當上隊長,一定能成為永昌侯的義子。”
聰明人永遠不缺。
雖然鄭全才十七歲,至少鄭全不傻。
房安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鄭全的肩膀,一臉的語重心長,“我們是兄弟,一起上過戰場,過命的交情,你既然想要,我的兄弟啊,我願意讓給你。”
十七歲的鄭全,一下子迷糊了。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回去吧,明早還要早起。”
留下了這句話,房安的背影,在鄭全眼裡瞬間高大了起來。
新的小隊,新的軍帳。
鄭全在馬廄猶豫了許久,憋了一肚子話,瞅了眼不知道睡了沒有的房安,悶悶不樂的鑽入自己的鋪蓋,可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有人把自己當兄弟,竟然願意把如此重要的機會讓給自己,自己該不該拒絕,可是拒絕的話說不出口,鄭全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