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到底是上年紀了,昏睡了整整兩三個時辰才醒過來,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屋子,才發現已是到了傍晚天。
老頭子環顧一圈,看到沈謙川坐在小火爐前熬藥,陳竹裡已經不知去向,便開口問道:“二小子,竹裡呢?”
沈謙川見老頭子醒了,連忙過去攙扶,墊好了靠枕後:“她擔心你醒後說不清楚,就先回去了!”
“哎。”
老頭子歎了一口氣,指著沈謙川就罵道:“都是你個狗東西害的……”
沈謙川可不敢讓老頭子說下去,不然指不定又給氣暈過去,忙說道:“您別氣,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老頭子一臉無奈:“找個時間我陪你去府衙提親吧,陳知府只有這一個女兒,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
見老頭子說到這裡,沈謙川心裡急得不行,但是看著老頭子有氣無力的樣子,他又不敢解釋,思來想去才說道:“叔,這事不能這樣辦啊!”
“你說什麽?”
老頭子這一激動,就咳嗽不停,雙手還死死抓住沈謙川左臂。
“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謙川一邊忍受胳膊上的疼痛,一邊輕拍老頭子的後背:“您想想,陳知府那是深受程朱理夫子影響,如果讓他知道這事,到時怕就不是成全我與竹裡,而是要送我們兩人進豬籠。”
“怎麽會?陳知府可就只有這麽一個女兒。”
沈謙川開始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叔,你仔細想想,我乃一介商賈後人,而竹裡則是堂堂知府明珠,如果我倆貿然結合會怎麽樣?”
見朱大夫也陷入沉思,便知道對方是入套,就接著說道:“他們就會懷疑,有心之人只要一查就知道我和竹裡在您醫館相會多次,到時難道他們不會胡亂猜想?”
沈謙川見朱大夫還是沒有說話,於是故作聲淚俱下,說道:“縱然我與竹裡郎情妾意,怎敵得過這世人的風言風語。屆時,若是陳知府不處理此事,他又當如何自處?”
說完,沈謙川偷瞄了一眼老頭子,只見對方面色凝重,儼然已經開始相信了自己的鬼話。
過了許久,朱大夫才清醒過來,看向沈謙川正聲道:“你說的有道理,是我唐突了。”
還不等沈謙川高興,朱大夫又繼續說道:“此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今日先回去,容我一日,想想辦法,明日再來商議。”
沈謙川見朱大夫情緒徹底穩定下來,這才緩了一口氣,至於老頭子說的明日商議,到時再與陳竹裡通通氣,先把老頭子蒙混一段時間,再慢慢解釋。心頭有了主意,也就不再去費神。
走到小火爐旁邊,倒了一碗熬得黏糊糊的草藥:“這是竹裡離開之前開的方子,你先把藥喝了,身體重要,身體好才有精神想其他的事。”
朱大夫喝了藥就要趕沈謙川離去。
“叔,我的背您不看了?”
朱大夫沒有心思,隨口說道:“你背上的藥還可以再用一日,自己回去把血跡處理了就行。”
見沈謙川不情不願的站在原地,朱大夫罵道:“還不快滾。”
沈謙川沒有辦法,隻好灰溜溜的出了醫館。
……
出了門就看到守在馬車邊的劉二柱,沈謙川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這個守門的家丁似乎有些不簡單,於是問道:“你這大半天都守在這兒。”
劉二柱還是那副憨厚的模樣,傻笑著說道:“二爺讓我候著,我便在這候著。”
沈謙川踩著劉二柱取下的凳子,登上了馬車,探進車廂的頭又突然轉過來:“你一個月多少月錢?”
劉二柱微愣,不明白二爺為何問這話。
“怎麽,自己多少月錢都不知道?”
“知道,知道,小的一個月一兩銀子。”
沈謙川“哦”了一聲便不再詢問,進了馬車只是輕輕說了一句“走吧”,隨後就陷入了沉思。
回了大院,沈謙川還是徑直到了沈老大的書房。
正在與大管家聊帳目的沈謙和便停了下來,揮手示意沈東來出去做事。
沈東來走後,沈謙川才坐到大哥身邊:“人手安排了麽?”
見沈謙和點點頭,沈謙川又問道:“安排的人可靠麽?”
沈謙和神秘一笑:“你猜猜我安排了誰?”
沈謙川如今連院子裡的人名都叫不全,怎麽知道安排了誰?
“大哥,你知道的,自從前些日子病了以後,我這腦子……”
沈謙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把二弟失憶這事給忘了,於是也不再打啞謎,說道:“我安排了廖管家注意沈管家,又讓賀英看張大娘。”
沈謙川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仔細想想後才稱讚道:“沒想到啊,大哥你是看著老實,心眼子賊得很嘛。”
沈謙和笑罵道:“怎麽說話呢!”
沈謙川摸了摸下巴:“你這法子看似笨拙,其實雞賊得很。現在大院最有嫌疑的就是他們五個人,如今你讓其中四個兩兩成對,倒是一下子就能淘出一半人的真假。”
“你以為就你聰明?”
見沈老大打趣自己, 沈謙川訕訕一笑。對於賀英和廖管家被放進算計之中這事,沈謙川沒說多話,畢竟沈老大是一家之主,況且一些事情他並不知道,所以他想測試誰,沈謙川沒有拒絕的權利。
“對了,劉二柱那邊怎麽樣?”
沈謙川聽到劉二柱這個名字,眉頭微微皺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大哥,我想問問這劉二柱的具體情況?”
“怎麽,你懷疑是他在造謠?”
“那倒不是。”
沈謙川又想起出醫館時看到的場景,說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沈謙和不知發生了什麽,追問道:“哪裡奇怪?”
“你還是先給我講講劉二柱的過往。”
沈謙和不清楚自己二弟在搞什麽名頭,但見他一直打聽家丁底細,腦中就仔細想了想,然後才有些驚訝,說道:“說起來,要是不發生這事,我還真沒注意到這個人。”
“怎麽說?”
“這個家丁來得很早,具體有多早記不清了,應該是爹抱你回來的那一年就來的。但這十幾年來,大概是這個家丁太平常了,我關於他的記憶似乎沒有多少,基本都是些進門出門的時候看過一眼。”
這話倒讓沈謙川更加疑惑,自己怎麽是被抱回來的,難道自己是養子?
“你這是什麽眼神,難道我說的有什麽問題?”
“沒有沒有。”
沈謙川急忙掩飾自己的想法,然後說道:“我只是今天回來的時候發現一件怪事,所以想打聽一下劉二柱的過往。”
“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