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把玩這面前的青花白瓷,看著上面的山水圖案,異國神祇,那帶著肉翅的小人使他皺著眉頭:“這贗品可真是不賴。”
來平在一旁微笑,賈珍把這瓶子放下:“就把這贗品賣了,那些古董行的要是看不明白,也算他們打眼。”
來平笑道:“是。”
“那賈璞最近幹什麽呢?”
“他手下有個人在外頭招人呢。”
“散兵遊勇。”賈珍冷笑一聲:“咱們的人都安排進去了麽?”
“不少呢。”來平笑呵呵道:“到時候,準保他們搞內訌,把這璞三抓了,狠狠羞辱一番。”
賈珍大笑:“出去吧。”聽到關門的聲音,他的眼裡放出狠毒的光彩來:“這次,讓你知道知道,贗品的威力。”
······
時間是第二天的下午,地點位於玄武湖旁,這天特別的熱。
玄武湖和西湖大小仿佛,湖中間有五大洲,貯存了大周的黃冊,淡青色的湖水映著太陽,波光瀲灩。
拉貨的馬車上放著板磚,木棒,張元有招呼了一百來個人,家夥事兒都現發。
對面,也是上百號的人,賈璞遠遠就看到了一個紅頭和尚,這和尚也正瞧著他呢,眼裡露出了不屑。
一根參天的松樹是楚河漢界,兩邊的空氣一時安靜極了,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賈璞打了個哈欠,身後忽然吵鬧起來,賈璞轉過頭去,一幫人看熱鬧呢,起因是兩個人勾肩搭背的時候,一方的手略微重了一些,另一個人便要他賠錢,說活不到八十歲都是他的罪過,那勾肩的人氣得臉紅,四周的人都在笑。
賈璞瞟了一眼張元有,張元有本也來處理這件事,見了他的臉色,愈發生氣,他是喜歡講道理的,若是說不通,也還懂一點拳腳。
“你看著點我的手勢。”賈璞對陳晨吩咐道,樊廣跟在他的身邊,往那顆大松樹走去,拿著套索的手不免微微發抖。
“大爺,咱們先點點人頭吧。”賈璞說完,面前的賈珍點了點頭,賈璞卻覺得這賈珍有點不對勁,正心有所思的時候,身後的陳晨大喊道:“小心!”
賈璞來不及回頭看,樊廣已經把他推開,一根箭嗖的一聲,流星一般飛來,恰好射中賈珍的胸膛,鮮血四濺。賈珍立時倒在了地上。
陳晨把那射箭的人按在地上,怒道:“你這個畜生!背後放箭,當真陰險!”那人被陳晨壓在地上,臉色血紅,渾身發顫,卻一言不語。
賈璞被樊廣撲在地上,此時也爬了起來,賈珍胸口的血已經成了黑色-那箭上有毒。
賈璞一時覺得脊背發涼。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一場混戰卻開始了,幾天后,京城裡滿是這一惡戰的徭役,傳說裡,這裡的屍體多到積累成山,玄武湖為之不流。
然而根本沒有那麽嚴重,因為巡邏的官兵很快就阻止了這場混戰。
賈璞被逮捕了,但樊廣卻走了,他記得賈璞推他時候說的話:“快去找賈珍。”
他糊塗了,甚至懷疑自個兒聽錯了。
賈珍不是躺在地上,死了麽?
······
賈珍死了,這麽大的事兒,當然京兆府是要升堂的。
射箭的那人尚且活著,孫府尹道:“從實招來!”
那人只是不開口,孫府尹把簽子一扔,水火棍敲得咚咚齊響,那人被按翻在地,不一時,打得鮮血淋漓,屁股開花。
“太爺,這人是個啞巴。”
孫府尹手指敲著桌子,眉頭深皺,他自然聽過這場爭鬥,是賈珍主動約戰的賈璞。
這莫非是賈珍暗算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的命兒給搭上了?
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他原本這個時候打算審理劉員外家狀告《金陵巷談》造謠一案,誰知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
既然凶手不言,孫府尹隻好挨個問了,但一大圈問下來,也沒人認得這凶手,就連張元有也不認得這人是誰。
賈珍這邊有個仆人說了:“太爺,我這些日子瞧見院子裡一直有人鬼鬼祟祟的,保不齊就是這賈三派來的人。”
孫府尹點了點頭,終於來了點有用的消息,這事情也可能是賈璞做的——自導自演。
可那仆人別的也說不出來了。
仵作此時過來道:“太爺,死者乃是毒發身亡。”孫府尹的眉頭就沒有輕松過,此時呷了一口茶。
每當孫府尹心情不好之時,看賈璞一眼,就會覺得如沐春風。
眼還為轉,就聽門外人慌張報道:“太太太爺,賈大爺來了。”
接著,只見一個活生生的賈珍進來,滿屋皆驚。
孫府尹揉著眼睛, “這....這.....”
看著身後的樊廣,賈珍道:“我還能跑了不成?”
樊廣冷笑一聲,走到賈璞身旁,他是真服了,這賈珍竟然就在屋中,穩坐釣魚台,讓他給捉了出來。
只聽賈珍道:“那人無非是個替身而已。”
孫府尹皺起眉頭:“大爺與人約鬥,還上替身?”這行為有點可鄙了。
但賈珍也不得不認,他總不能真死了吧,他道:“用兵講究虛虛實實,大人文官,不知這裡面的許多謀略。”
他看了一眼神態自若的賈璞,心中更恨,這都沒能殺死他。
賈璞把賈珍看來的一眼看在眼裡,孫府尹也注意到了,他問道:“那這....”
賈珍道:“我絕不會指使人做這趁亂殺人的勾當,我行事,向來正大光明,大人,你可別聽那些人撒騷放屁的話兒。”
孫府尹聽得真切,這賈珍似乎有另一套謀略。
賈珍扭頭,只見自己埋伏的殺手,面沉如水,而跪下的那人根本不是他的殺招,而那賈璞臉上卻起了微笑,一時心裡亂將起來。
莫非有詐!
賈珍表示不追究這事了,賈璞也沒有追究。
棘手的事兒來了,這案子按理可以結了,無非是聚眾械鬥,這種事兒把那凶手殺了就可以結案,但這件事,孫府尹知道一定是滿城轟動,還不能那麽簡單就結了。
賈珍有爵位,是不可能羈押的,但不羈押賈珍,卻把賈璞留下,這又成什麽了?
孫府尹大手一揮,賈璞、賈珍都回去,這案子來日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