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通常沉靜嚴肅,但今天外面卻格外熱鬧。
後妃、皇子女和大臣們聚集在寢殿外,討論著同一件事情。
——被雷劈的皇帝現在是否平安。
就在前兩天下雨時,一道雷突然劈中了剛下朝往寢殿去的周皇。
對皇室來說,被雷劈通常是不吉利的。
人們常認為雷電是天的懲罰,只有觸怒了上天的人,才會受到這樣的懲戒。
皇帝被雷劈,這不是表示上天對他不滿嗎?
這種事本該被皇室保密,但周皇被雷劈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
大臣們還沒走遠就目睹了這一幕,皇室連想隱瞞都難。
不論皇帝被雷劈這事多震驚,寢殿外等待的人們臉上的表情都很一致。
憂慮、急切、恐懼……無一不在表達著對皇帝的健康深深關切。
寢殿之外聚集眾人,寢殿之內亦是人聲鼎沸。
明黃龍紋床榻之上,周皇沉睡不醒,安臥其上。
旁邊凳子上,一位華服麗質的宮女正皺眉憂思,她時而凝視著周皇,時而注視著為皇上診脈的老禦醫。
她背後,更有眾多禦醫及宮人跪伏。
近乎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仍無動靜,那位宮裝美人終於忍不住開口催促。
“張禦醫,皇上究竟如何了?您乃太醫院中技藝最為高超者,若有何情況,還望告知一二!”
聽聞此言,張禦醫舉手作禮,面上並未顯露恐慌,只是滿臉的困惑。
他跪倒地上,恭聲回答:“皇后娘娘,請息怒,皇上脈象平和,身體並未見大恙。”
“真無大恙?”
皇后緊鎖眉頭,目光落在仍舊沉睡的周皇身上,滿心疑惑,“若真無恙,為何皇上遲遲不醒?已是第三日矣,難道……”
是遭雷擊而損了神智?
皇后本不願如此思量,然自古至今,其所知遭雷劈之君僅此一人!
此乃前所未有,充滿變數,即便張禦醫醫術卓絕,恐怕亦未曾遇見此等症狀。
張禦醫皺眉沉思,目光落於地面,亦是百思不解。
觀脈而言,皇上脈象泰然自若,既不急躁也不緩慢,節奏規律,宛如一位身體康健之人的正常脈象,絲毫不見異常。
那為什麽皇上怎麽還不醒來啊?
太累了,所以睡得特別沉?
【……也不用睡這麽長時間吧……】
【皇上的頭不會真被雷給劈壞了吧,哎!這要怎麽辦啊,如果皇帝真的走了,我還能順利成為太后嗎……】
【哎呀,我的這副老骨頭啊……】
【膝蓋真的好疼,皇后娘娘啥時候讓我們回去啊……】
周皇感覺自己睡得很深,深到連骨頭都有點酸痛了。
他試圖睜眼,但是眼皮重得像鉛一樣。
半清醒時,周皇聽到了好多聲音。
這些聲音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但周皇覺得這些聲音都太過分了!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寢殿裡大聲吵鬧?
特別是那個說他要走的皇后!
那個聲音,他閉著眼睛都能認出是她!
太過分了!竟然敢在他面前說這種不敬的話!
周皇氣得直接氣醒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一邊坐起來一邊拍了一下床。
“放肆!”
本來應該很有威嚴的聲音,因為躺得太久,聽起來有點虛弱。
但這並非重點所在。
重要的是,皇帝醒過來了!
躺了三天的皇帝終於蘇醒了!
沒人去在意皇帝所說的內容。
皇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迅速站起,走到床邊,看著醒來的周皇,激動得淚流滿面,像極了梨花帶雨般動人,
“皇上,您終於醒了!太好了,張禦醫,快來給皇上檢查一下!”
【哎呀——嚇死我了,幸好幸好,不用當寡婦……得生個孩子才行,親生的太疼了,看看哪個皇子比較好吧……】
周皇緊盯著皇后的嘴巴,心裡非常困惑,連皇后的不敬話語他都暫時忽略了。
剛才皇后在說話嗎?
但他怎麽沒看到她嘴巴動呢?
“好的,皇后娘娘!”
張禦醫松了一口氣,跪下來準備給周皇再次把脈。
【平穩,流暢,適中,不急不緩……嗯,胃口好,精神好,基礎好,氣血旺盛,髒腑功能強……】
周皇突然又聽到張禦醫的聲音。
他眼神一閃,悄無聲息地觀察著正專心給他把脈、閉口不言的張禦醫。
這聲音囉裡囉嗦,和平時那位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得很穩重的老禦醫完全不一樣。
【怎麽了?皇上為何這樣看著我,難道我有什麽做錯的地方嗎?應該沒問題的,皇上身體看起來挺好的, 最近我也沒幹什麽出格的事……】
看著一言不發的張禦醫,周皇的瞳孔先是擴張然後縮小,內心的驚訝逐漸平複。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目前的狀況。
古時有“讀心術”,他年輕時博覽群書,知道有的人能深刻理解他人心理,能夠影響、指引、控制他人,簡直就像是能透視人心一般。
帝王心術也是這之一。
只是他現在體驗到的這種能力尤其不同尋常。
畢竟,他現在真的可以“讀通”別人的心思。
周皇深刻地觀察了張禦醫一眼,隨後轉頭去傾聽其他人的內心聲音。
皇后看起來一臉擔憂,雖然看著他,但心裡其實在思考哪個皇子更適合。
【一、二、四、五、七皇子都有母后,不適合,三皇子太大了,二十三歲了,培養不了,六皇子太笨,不行,八皇子?勉強可以,九皇子……算了,皇上可能都記不住這個孩子了。】
周皇:……
他的孩子們就這樣被挑挑揀揀的?!
周皇含義深長地望了皇后一眼。
原來一直以來被視為賢惠的皇后,心裡對他和他的兒子們,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真是諷刺!
只是,這樣的怪力亂神之事卻不能向外界透露,同時,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實在是太有用處了。
因此,即便周皇內心再怎麽憤怒,臉上也不露出任何情緒。
他又望了皇后一眼,然後將目光轉向跪著的眾人,目光銳利。
他現在要聽一聽,這些人心裡究竟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