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顯然低估了皇帝對新奇事物的興趣,正當他走向書房途中,皇宮的總管太監劉喜便截住了他的去路。
劉喜開口道:“九殿下,陛下有令,讓在下引您前往工部。”
聽此言,周垢瞬間愣在原地。
工部?
他被召至工部所為何事?
難道是讓他掌管煉製玻璃或鋼鐵的作坊?
周垢問道,有些迷惑,“確是陛下之命?是何時下達的?”
劉喜笑著回答:“正是陛下所言,陛下今晨一早便下了命令,讓我毋需等待早朝結束,直接領您前往工部,並表示殿下自會明白緣由。”
周垢心中歎息:……
他對所謂的原因一無所知!
“皇上……他是怎麽說的?”
周垢感到頭疼不已,輕輕按摩著太陽穴,側目詢問劉喜:“是笑著,還是面無表情?”
“哎,殿下何出此言?”
“若陛下真有不悅,我又何須特地引您往工部?”
劉喜大太監斜視了他一眼。
盡管這位掌管太監的大人並不知曉昨夜陛下與九皇子殿內的具體事宜,且對周垢行出時的跛行狀況進行了諸多揣測。
但憑借多年伴隨陛下的經驗,他能感知到陛下並未怒火中燒。
頂多,陛下的心情顯得有些……複雜?
且這複雜持續了整個夜晚?
劉喜難以精確描述,但他確定,今晨見到陛下時,陛下早已回歸常態,且氣勢比以往更為旺盛。
猶如飲下了那盅滋補豐富的十全大補湯般。
劉喜屬於他父皇那邊,能透露給他這位平日無足輕重的皇子一些消息已算不易,周垢並未奢望得知更多。
了解到父皇竟未大發雷霆,反而考慮讓他前往工部,周垢心中那團緊張終於得以解開。
好了好了,只要最初沒有計劃將他送入密室,事情就好處理多了。
不論父皇心中打的什麽算盤,是否有“用盡拋棄”的打算,只需讓父皇明白“貪得無厭”之害,他便有機會繼續存留。
畢竟他的技藝不限於煉製玻璃而已。
即便某些技術尚未掌握,他仍有學習的余地。
對於自己難以精通的領域,他完全可以指導他人去學習。
一旦掌握新知,便可向父皇展示其成果。屆時,父皇一旦意識到他的重要性,必然不會輕易放手。
他的智慧如同一塊儲存了豐富知識的平板電腦!
周垢·持有金鑰匙·內含無限潛力·渴望生存·極度自信!
只要尚未陷入絕境,他便不會主動尋求死路。
……
周垢與劉喜一同前往工部。
當時,眾大臣尚在朝會之中,工部內人員稀少,僅有些低級職官及負責日常事務的主事在場。
主事張姓,一位中齡白淨面容、蓄有絡腮胡的男子。
抵達工部後,劉喜與張主事簡短寒暄,並將周垢托付給他,說明是出於皇命,還特別為周垢安排了兩名侍衛,隨後便告辭離開。
留下周垢與張主事相對無言。
張主事先向周垢施禮道,“九皇子安康,敢問來訪此地所為何因?”
準備首次嘗試探索,周垢深呼吸一番,對張主事展開笑容。
“想請教,京城中有哪些窯場可供參觀?”
工部所屬的窯場,屬於官方經營,設立於外城之內。
大魏的都城位於西京,人們習慣上將其稱作京都。
京都的地理結構,依據地圖可見,由外至內依次為外城環繞內城,內城圍繞皇城,而皇城則環抱著皇宮。
大魏的中央政務活動,主要集中於皇城區域內。
……
周垢一詢及官方窯場,張主事便引領他離宮而去,直奔窯場所在。
既是皇上所命,且九皇子親自提出,張主事雖然困惑,卻也毫不遲疑地遵從了上級的安排。
此外,張主事還從同僚那裡了解到了前一日宴會上的種種。
有關西岐來使呈獻的透明琉璃之事,皇上更是提及九皇子也懂得此道。
不清楚皇上此言真假,但今日皇上確實指派九皇子來到工部。
到工部一問及官窯,其目的不言而喻。
無疑,是為了製作那透明的琉璃。
理應是首次離宮,周垢本可以興奮地凝望窗外,體驗古時人民的生活。
然而,時間對他而言太過寶貴。
憂慮於昨夜皇父的處決,他未曾細查製玻璃的具體細節。
從皇宮至窯場的道途,即便是馬車顛簸前行,亦需約莫一時辰。
幾乎整整兩小時,周垢都在翻閱各類資料。
平板的用途是什麽呢?
過去,它是周垢消遣時間的工具,現在,在父皇的壓力下,周垢只能將其作為學習研究的工具了。
在馬車內,周垢保持著端正的坐姿,倚靠在車壁上,雙眼緊閉,胸前交叉雙手。
他的表情從輕松逐漸轉為緊張,最終露出苦澀之色。
旁邊的張主事心裡暗想,九殿下是不是做夢時遇到什麽不祥之事了?
作為六品的主事官,張主事在京城中並無太大權力,通常難以接近皇室成員。
抓住難得與皇子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張主事遲疑片刻,終於決定叫醒周垢。
“九殿下,九殿下?”
被資料弄得頭痛欲裂的周垢睜開眼,靜靜地望向張主事。
“有什麽事情?”
張主事表情帶著關切,“下官見殿下神色不佳,擔心殿下遭遇惡夢。”
雖未做夢,但這心情與噩夢又有何異?
周垢深深歎息,輕撫著額頭,感到頭疼。
長期做鹹魚生活的他,久違地翻閱學術資料時,對著那些枯燥的理論書籍,內心充滿了撕書的衝動,可又無法付諸行動……
“九殿下若有什麽困擾,不妨告訴下官,看我是否能為殿下解憂。”張主事提議。
聽到這話,周垢內心的鹹魚基因瞬間被激活。
周垢忽然抬起頭來,向張主事詢問:“窯廠中能製作琉璃的師傅有幾位?”
張主事稍微停頓,沉思片刻後回答:“如果下官的記憶無誤,應該有八位師傅。”
這個數字還算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