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門外。
宦官樸狗兒早就等候在外。
只是見到朱橚這一副陣仗,也不由露出一抹無奈,臨來時,陛下便特意叮囑,一定要盯著朱橚,讓他少動歪點子。
結果……
百官還沒來,周王就已開始大搖大擺的布置起來,很明顯,對於這次收錢,周王有自己的想法。
樸狗兒快步迎了上去,恭敬道:“王爺。”
朱橚淡淡點頭。
他沒做過多理會,揮了揮手,朝身後的馬車下令道:“下來吧,本王之前吩咐的事都還記得吧,現在按本王交代的去做。”
隨著朱橚一聲令下,四五名書生模樣的文人,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開始搬運著馬車上的東西。
第一個被搬出的是一個大木箱,足有一丈長,半丈寬高。
就這麽直白的放在了東華門口。
而後幾名小吏著裝的士人,從馬車上搬下了幾方桌椅,擺在那輛馬車跟前,隨後在一方木桌上,直接掛上了兩個大木牌。
“服務區。”
“過橋費收費點。”
這一系列動作,看的樸狗兒是目瞪口呆,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哪裡看不出來,周王這分明是趁機想給自己揩一成油。
但這是陛下的錢啊。
樸狗兒面帶哭腔,哀聲道:“王爺,奴婢前來時,陛下曾反覆叮囑,百官捐獻上來的錢財,一分一厘,一文一毫,都要收入國庫。”
“還請王爺不要為難奴婢。”
樸狗兒都快要哭出來了。
他倒是想攔。
但他一個宦官,哪裡攔得了周王啊?這可是連陛下的錢都敢明目張膽強佔的主。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哀求朱橚,讓朱橚收斂點。
朱橚眉頭一皺,不滿的瞪了樸狗兒一眼,冷聲道:“樸公公,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來之前,陛下應該還給你說了一件事,就是這次收錢的事,全權交由我負責。”
“這沒錯吧?”
樸狗兒苦笑一聲,隻得點點頭。
朱橚輕笑道:“既然收錢的事都由我負責,那我怎麽安排,也用不著樸公公你來指點吧?”
“我知道樸公公也是一片好心,擔心我忙中出錯,但樸公公盡管放心,錢的事,我心中有數。”
“只要百官不少交,那我交給陛下的一文也不會少。”
朱橚在心中又默默補充了一句:“當然一文也不會多。”
聽到朱橚的話,樸狗兒不由喜出望外,眼中瞬間多了一分光彩,隨即也不由好奇道:“那王爺,那你這是要做什麽?”
朱橚虛眯著眼,冷笑道:“自然是要為陛下嚴格把關。”
“而且我周王這麽勞師動眾,大費周章,收點辛苦費、茶水費,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樸狗兒臉色一滯。
這說下來,不還是要拿錢嗎?
朱橚無視了樸狗兒呆滯下來的臉色,主動問道:“陛下安排的人都到了嗎?”
樸狗兒心神一凜,連忙道:“回王爺,都到了,不過都在東華門內,如今都已布置妥當。”
“有核算捐獻錢財數的,也有登記入帳的,還有搬運至國庫的,國庫登記的,如今都已到齊。”
朱橚搖頭。
他沉思了一下,吩咐道:“把這些人分成兩撥,一撥在東華門口,另一撥則在東華門內。”
“門口的跟我的人一起,對百官捐獻上來的錢財進行檢查,合格後,才能送到後邊。”
“多安排一些人攔車。”
“一次只能一家。”
“後面的隻負責入庫,前面的負責審核登記、打回。”
樸狗兒眉頭一皺。
他有些不理解周王這是何意,難道百官還敢在捐獻給陛下的金銀上弄虛作假?
這不可能吧?
而且周王拉來這麽多馬車,他剛才也大致撇了幾眼,那幾輛大馬車上分明都還擺放著三四個大木箱。
他要是沒猜錯。
那是周王用來裝金銀財寶的。
朱橚也不給樸狗兒解釋,只是讓樸狗兒吩咐下去。
在朱橚這一連串指揮下,東華門內外這幾十丈的長廊,卻是被分隔成了兩個區域。
樸狗兒望著涇渭分明的兩邊,卻也是漸漸看出了一些門道。
如今的東華門,其實被分割成了三道,第一道是周王自己設置的,多半是為了給自己斂財的。
第二道是審核核對驗證百官捐獻的錢財。
第三道是最終的入庫。
此刻。
百官還未來。
朱橚坐在一個椅子上,身前站著幾名身穿儒袍的文人。
朱橚喝了口茶水,目光從這幾名文人身上掃過,最終落到了領頭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身上。
朱橚道:“夏原吉,我交代給你的事你都記住了吧,等會百官把捐獻的錢財送到時,先要收取過橋費。”
“要的也不多。”
“就他們捐獻錢財的一厘。”
“不過我不是什麽破爛都收的,你也在我那東書草堂呆了不短時間,應該知道我收什麽,不收什麽。”
面相白淨的夏原吉頷首道:“請王爺放心,在下明白,絕不會在這事上出紕漏。”
朱橚點頭。
他看向樸狗兒道:“樸公公,去找幾個文吏過來,等會百官來了,我要他們記什麽,就給我記什麽。”
樸狗兒連忙道:“奴婢這就去吩咐。”
一切準備就緒,朱橚坐在第二道的中央,也就是東華門長廊的正中,端著一杯茶水,等著百官來送錢。
金烏西落。
天空已泛起了一抹涼意。
而在東華門外,漸漸傳出了一些聲響,一輛輛馬車,如約而至,他們既是來歸還馬車的,也是來獻上捐上的錢財的。
見到這一輛輛馬車到頭,原本還有些失神的樸狗兒瞬間精神,招呼著四周的小吏,按著周王的吩咐,開始將這些馬車一一攔在了外面。
樸狗兒道:“諸位大臣的家屬,奴婢奉陛下之命,前來驗收馬車,而大臣們昨晚承諾捐獻的錢財,則盡數交由周王負責。”
“如今周王已在東華門內做好了驗收的準備,還請諸位大臣的家屬,依次排隊,進入東華門內。”
“請!”
樸狗兒側身讓開一條道,卻隻容一輛大馬車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