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點頭應了一聲,隨即似想到了什麽,道:“對了,爹,我那周王府要不就用胡惟庸的府邸吧。”
“現成的,又大又氣派。”
朱橚侃侃而談,輕車熟路一般,開始給自己安置起來。
朱元璋冷哼一聲。
他自清楚朱橚打的什麽主意,無非是擔心自己出爾反爾,後面又把胡惟庸的東西給收上去,就想趁機先把一些東西給佔下。
自己在朱橚心裡就那麽小氣?
朱元璋冷笑一聲,不置可否道:“你想把胡惟庸的府邸,直接變成你的周王府,可以,但咱前面就說了,你要先給咱把錢弄到手。”
“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就想白佔咱一座宅子,那可沒那麽容易,一切都得等咱錢到手之後再論。”
“現在,想都別想。”朱元璋也不慣著,直接就回絕了。
朱橚灑然一笑,笑著道:“那事不就跟板上釘釘一樣嗎,只是爹,你可別說話不算數。”
朱元璋瞪了一眼,沒好氣道:“咱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你眛了咱那麽多錢,咱沒找你算帳都不錯了,還跟咱討價還價起來了,現在倒成咱的問題了?”
“我信爹,那我先走了。”朱橚嘿嘿笑道,也不反駁,招了招手,直接走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朱橚臉上的嬉笑,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臉沉著。
他回過頭。
看了眼身後的武英殿,沒有逗留的想法,邁步朝宮外走去,至於殿內老朱會跟朱標說什麽,他其實心中大體是有數的。
也知道為何老朱要支走自己。
無他。
就是要堅決的樹立朱標的繼承人身份,不給其余皇子任何可乘之機,也絕不給其他皇子任何爭奪的機會。
朱橚並不清楚朱元璋為何會這麽做,或許是骨子裡對朱標的信任,亦或者是吸取了歷史上的教訓。
為了避免兄弟鬩牆,骨肉相爭,老朱近乎是霸道且固執的維護著朱標的一切正統身份。
不容置疑。
正因為此,老二秦王、老三晉王,幾乎是剛及冠,就直接被朱元璋安排去就藩了。
這也導致秦王、晉王,心中多少是有些怨念的,故在封地很多時候就跟老朱要求的對著乾。
這何嘗不是在表達對老朱偏心的不滿。
他跟朱棣同樣有此遭遇。
畢竟除了朱標,秦王、晉王、燕王,還有他這個周王,同樣是馬皇后之子,先天性就擁有爭奪皇帝位的資格。
因而朱元璋一直在暗暗打壓。
在洪武七年九月二十八日,孫貴妃逝世,朱元璋便命自己跟朱棣服慈母服,斬衰三年,以主喪事。
在當今社會,重建的宗法制下,嫡房是家族本支大宗的宗子,代表了家族的繼續跟延續的責任,因而是絕不可能給妾室戴孝的。
而他跟朱棣對孫貴妃戴孝,無疑是承認了孫貴妃的正室地位,也意味著他們今後只能繼承孫貴妃那邊的政治遺產。
徹底跟繼承大位告別。
朱元璋就是通過宗法,打消他跟朱棣對大位的覬覦,即便以朱標目前的地位,他們本就沒什麽可能,但老朱依舊從各方面在扼殺可能。
阻止他們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正因為此,秦王、晉王、燕王越是年長,心中就越是抱怨跟不滿。
不滿的非是老朱不給爭奪機會,而是老朱太偏心了,為了大哥,不惜各種打壓他們,就為了維護大哥的絕對正統身份,甚至還將他們給趕出應天府,不讓他們插手朝中任何事。
現在他們幾兄弟,私下其實爭的不是那個皇位,而是想爭一口氣,想告訴老朱,他們同樣不差。
坐在馬車上。
朱橚目光平靜,他沒有其余幾個兄長那麽有爭鬥之心,不過他也面臨到昔日秦王、晉王面臨的問題了。
就藩。
他的封地在開封。
北方的通衢之地,在朱元璋的規劃中,其余兄弟負責拱衛邊疆,而他就隻負責給其他兄弟供應糧草。
整體算是輕松。
但一旦就藩,遠離了應天府,當今天下的政治中心,他再想影響到朝廷大政,並借機對天下做一些改變,也就難上加難了。
他不想就藩。
他想要留在應天府。
只是想留在應天府並沒那麽容易,至少老朱那邊就過不去,老朱是鐵了心讓他們去就藩的。
為的就是讓他們遠離政治中心。
而明年,就是他跟朱棣就藩的時候,他只有一年的時間。
他必須在這一年內說服老朱,讓自己留在應天府,為此,他很早就謀劃了。
破局點就是胡惟庸案!
現在朝堂對胡惟庸案的認識是不足的,都以為是胡惟庸專權,徹底惹怒了老朱,繼而為老朱連根拔起。
實則這是君權跟相權的爭鋒。
現在只怕朱元璋自身都不清楚胡惟庸案要清理到什麽地步,要什麽時候收手,但他卻清楚。
而這就是他的機會。
他要積極的參與其中,主動帶起胡惟庸案的清剿大潮,繼而讓老朱看到他在其中的價值。
從而讓其滯留在應天府。
朱橚用手掀開車簾,望著雨過天晴的天空,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這場血色大幕,這次由他揭開。
他放下車簾。
將自己的身影藏於車身之中,不容外界窺視到。
武英殿。
朱元璋開口道:“老五走了?”
朱標道:“回父皇,五弟已坐上馬車,返回了胡府。”
朱元璋搖搖頭,歎道:“你這幾個弟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在咱眼皮子底下都不消停,日後就藩去了,只怕會更加折騰。”
朱元璋也有些頭疼。
他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很了解的,能力都有,就是性格乖張,全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他也知道是什麽原因。
但為了大明江山穩固,也為了避免出現歷史上的兄弟鬩牆,他只能狠心將自己的兒子分封出去。
朱標欲言又止。
他過去其實沒少勸諫,想讓老朱將幾個弟弟留在應天府,只是都被老朱無情的拒絕了。
朱元璋擺了擺手,道:“不聊這些了,老四、老五就藩之事,很早便定下了,不容變更!”
“咱現在就想聽聽,你對老五提的建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