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不就是活了嗎?”
“醒了和活能一樣嗎?醒了立即死掉還能叫活嗎?”葛根反問一句,看到史大闊還要回嘴,吩咐道:“快幫我把他弄到屋裡床上,我讓你看看小名醫的手段。”
“醒了立即就死,還救他幹嘛?”史大闊嘴裡不服地回了一嘴,就幫著把人抬進屋裡放到床上。
葛根取來艾柱針灸,扒開苗熙帥衣服,問:“他確實沒有家人?”
“我在路上碰到的,你問這幹嘛?”
“因為弄醒他容易,不過半個時辰又要昏迷,就再也醒不了了。”
“時間太短,故事都來不及講。”
“所以,我才要弄清楚,決定是不是用絕招。”
“什麽絕招呀?”
“我想偷師傅剛得到的一付秘藥給他吃,那藥叫做閻王醉。”葛根嘿嘿一樂,躍躍欲試的樣子左右看了一眼,悄聲說:“是西藏活佛練功用的,霸道之極,所以叫做閻王醉。”
“閻王喝醉了?”
“就是閻王喝醉了酒的意思。你想呀,閻王喝醉了是不是就找不到生死薄了?找不到生死薄還怎麽勾決人命?所以,無論什麽人只要發燒,吃了這付藥都可以退燒,因為閻王都醉了,人自然能再活一段時間。”
“那不就成了救命的神藥了?”
“不是,這是非常霸道的藥,隻讓人多活幾天,卻會讓人死的特別特別痛苦,那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經受的,那時候想死死不了,想活也辦不到,唉……”
“怎麽會呢?”
“你想呀,無論誰醉了都會醒,閻王睡幾天不就會醒來,醒了發現誤事了會不會生氣?”
“對呀,我爹就這樣,酒醒的時候我可不敢讓他看見。”
“閻王醒了看到自己誤事了,就把脾氣發到了多活幾天的人身上,吩咐黑白無常還有大小鬼差把十八般地獄的刑罰都用出來,知道病人要受什麽苦了吧?”
“哎呀,我的娘呀,十八般地獄的刑罰呀,那可怎麽活呀。”
“對呀,結果是肚腸寸斷,頭大如鬥,身上的皮像衣服一樣脫下來,骨肉接著一點點腐爛……”
“哎呀,別說了,不救了,別救了,我不能讓他吃這苦。”
“你不是想聽故事嗎?”
“是呀。”施大闊呆了好一會,歎息道:“你聽說過知音嗎?瓦子裡講書的講,那知音比朋友關系更好,古時候有人為了知音把寶琴都摔了,知道是什麽琴嗎?能換一處宅子的寶貝。”
“聽說過。”葛根點頭。
“這孩子可能就是我的知音,你不知道他是怎麽佩服我的?說的話一下說到了我的心坎裡了,耳朵眼都癢癢……”
“佩服還能怎麽說,不就是‘久仰’、‘少年英雄’之類的。”
“嘿嘿,不是的,他佩服我佩服的像那黃河發了大水似的,你知道黃河嗎?說書的講過黃河,那水就像天上掉下來似的,有三千多尺深的水,他竟然有這麽佩服我,嘻嘻,嘿嘿,嘎嘎……”
“還好沒說錢塘江發大水,否則老百姓要罵死他了。”
“他還給我念詩,我能厲害到一步殺一人。
你知道嗎?我爹從小就罵我笨,罵我懶,還經常揍我,我一直覺得我是天下最笨的,可是,他一眼就看出我有俠義心腸,是一個潛什麽龍,總有一天會飛起來……”
“真好,我也想有這樣的知音,你說還治嗎?”
“我不想讓他吃苦,那藥能不能少吃點?隻活個三五天也好呀,別那麽……那麽……痛苦就好了。”
“閻王可是個老酒鬼,百杯不醉的,你說少喝了能醉嗎?”
“是呀,喝少了肯定不行,要不咱們去找弄這藥的人改改藥方?”
“那人在萬裡之外,我師傅說這藥是藏僧為了練功研製出來的。”
“藏僧?那是什麽人?”
“西藏的和尚,他們叫喇嘛,他們練的是藏密神功,練功要爬到極寒的山顛上去,幾千丈高的山上冷得吐氣都能結冰,人為了忍受那極端的寒冷,必須服這藥,刺激丹田中的氣根,肚子裡產生非常冰寒之氣,身體和外面的雪山一樣冷了,才能在山顛活下來。
然後,他們就用特殊的呼吸法門,運氣修煉,最終能夠煉成活佛,還能練出非常厲害的玄冰神功。”
“很厲害嗎?”史大闊聽到功夫眼睛就放光。
“對,練成功夫後,一掌拍出去就能把人凍成冰柱,手伸到水盆裡就能結成冰。”
“哎呀,那麽厲害,我能不能吃那藥,學那玄冰神功?”
“據說能練成的人很少,因為沒完全掌握密法,基本功不夠的話,服藥後冰寒會在肚子中擴散,幾天內冰凍住心臟就送命了。”
“你說,他吃了這藥,會不會修煉成那個神功?”
“那要會密法,西藏喇嘛只有被上師看中,才會傳呼吸法門。”
“哪可怎麽辦?要不把他弄醒問他?”史大闊咦了一聲,問:“怎麽現在還沒醒,你不是說很容易嗎?”
“急啥,”葛根取出一支粗大的針扎入了苗熙帥的胸膛,撚動著針解釋:“他病得太厲害了,我這是回陽救逆,曉得不?我師傅見到了肯定要罵我。”
“你師傅為啥要罵你?”
葛根頭上冒著汗,撚著針訕笑道:“你看他舌苔那麽紅,脈都數不出來,高熱無汗,面青唇紺,肺氣鬱閉,病已深入血分了。”
“什麽叫血分呀,我聽不懂,能不能說些我聽得懂的?”
“額,你不用懂。”葛根甩了一把頭上的汗,沒好氣地說,“我說直白一些,他受了傷,特別是腦袋受了重傷,看到了吧,淋了好長時間的梅雨,梅雨多毒呀,寒氣跑到肚腑髒器裡了。
此時他就像冰坨子似的,用一般的藥根本化解不了。”
“我懂了,那我現在就去買些柴火,給他烤化不就行了!”
“胡鬧,他這個病轉化成了非常嚴重的三陰寒凝,拖成了氣化冰結,除非……”說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我也覺得烤火不行,嘿嘿,真不能救活了嗎?”
“救不活的,他的經絡三焦中都凝聚了太多的寒氣,除非我師爺用家傳絕學大重陽指才有可能。”
“大重陽指?是不是高明的武功?”
“是氣功,不是武功,是純陽真氣。我估計只有這種陽剛真氣才有可能化解他身上的嚴酷冰寒。”
“你師爺是誰呀?能不能請他出手?”
“哈哈,我師爺是太醫,特別特別有名。”
史大闊歎息一聲,知道請太醫是不大可能。
葛根在苗熙帥身上不停地提拉著針疚,搖頭說:“老人家年過古稀了,治這孩子要耗費幾年功力,說不定老命都丟了,我想皇帝得了這種病他也不一定出手。”
“算了,還是說你師傅罵你的事吧?”
“你看我又燒又扎的,人醒了看著傷痕累累的,家屬會找麻煩的,關鍵是人能活還好,只能醒那麽一會,最多說一句遺言,不值得。”
“那你還敢用?”
“不是你求我的嗎?再說了,我是為了抓住機會練手,遇到沒有父母家人的病人,不會惹麻煩,不怕後遺症,我要抓緊試驗各種絕招,嘗試虎狼之藥。
師傅是君子,成了名就不能這樣幹了。
這些必死之人我來作試驗,有他在旁邊悉心指點,嘻嘻,有時真治好了,好像我比師傅還能乾似的,有人就瞎喊,說我是多半成,嘻嘻,你知道就好了,千萬別這樣喊,否則對我師傅不尊重。”
“哦,你還有這外號?我……”史大闊忽然聽到一聲咳嗽,下意識一抖,立即撲向苗熙帥呼喚起來:
“你醒了?太好了,擔心死我了。”
苗熙帥迷糊中看著小胖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人沒走,古人都這麽實誠嗎,找書苑 zhaoshuyuan不怕我賴到你頭上?
看到史大闊真心關切自己,不由感動地鼻子有些發酸。
這胖孩就是自己的貴人!
苗熙帥撐著病體要起來表示感謝,只見另外一位少年人虛按著阻止他動彈。
少年人開始拔除他身上的銀針:“你聽好了,我頂著師傅的罵,準備偷他的秘藥給你吃,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吃?”
這麽年輕的大夫?苗熙帥蹊蹺又感激地說:“多謝小神醫?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就成了杏林高手?”
葛根聽過很多讚美,都是讚揚師傅的,看到苗熙帥驚訝又真誠的神情,如飲美酒似地連連擺手:“過獎了,過獎了,說實話吧,你這病不好治。”
“小神醫,我不就是感冒嗎,應該不難治吧?”苗熙帥瞄了一眼史大闊,這是什麽意思,貴人都沒用嗎?
“什麽感冒,我沒聽說過這病。你是初病失表,導致外邪深入五髒,正虛無力鼓邪外出,病邪已伏於血分,成了陰竭陽亡之勢,……”
“行了,就聽大夫的安排吧,我相信你,不過先說好,吃藥的話我身上一時沒錢,過幾天我會加倍還你的。”苗熙帥前世很少得病,聽不懂這些中醫詞匯,只能相信醫生。
葛根點頭:“藥雖然貴,你可以講故事來頂帳,不過,故事一定要好聽。”
“行,你想聽哪方面的?”
“越女傳!”兩人異口同聲。
“行,就越女傳。”苗熙帥雖然疲憊無力,不過為了小命,咬牙也要把故事講下來。
葛根讓他稍待,跑到後堂去煮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