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宋末的山村青年 六、割喉之厄

“我不是道士，你喊我叔就行了。”

苗熙帥想到剛才的話就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說:“叔，你看這城，看這個社會，百姓實在太苦了，他們需要我，國家需要我，人民需要我們呀！”

道士點頭說:“你說的是，我還發現你心地善良，發自內心想著百姓，是個好孩子，可是，你有再大的本領，再大的抱負，也要有命才行呀，你有沒有掙到錢?”

苗熙帥更加尷尬，雖然知道道士說話直接，可是，這也太戳心窩了吧。

估計過去兩個小時了，自己沒掙到錢，嚴格來講自己賭輸了。

他咳嗽一聲辯解:“大叔，我只是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挫折，相信很快就會成功的，呵呵，叔，我相信無論任何障礙，在強大的實力面前都是能克服的，您就耐心等著我好消息吧。”苗熙帥估計衙役離開了，想盡快告辭，省得尷尬。

“呵呵，好，好，對不起。”道士望著風波亭說。

苗熙帥剛邁步就一句對不起，不由看向對方。

“我向你道歉是應該的。”

“怎了?”

“你知道金兵吧，金兵入侵時，嶽元帥挺身而出，抵禦外敵。

後來蒙元打到了江邊，孟珙元帥領兵抵擋了敵人，現在呢，再沒人能抵擋蒙古鐵騎了，眼看國家面臨災難，百姓將成為亡國奴，誰來挽救他們呀?”

苗熙帥覺得跟不上思路。

“幾年前開始，老夫就四處周遊尋找聰明才智之士，順便采訪世間的奇巧之事，我要把聽到的奇巧之事集結成冊，供天下人借鑒，希望有人能從中找到抵禦外敵的辦法。

可是，剛才聽了你的話，我有些泄氣，老夫也許錯了。”

“別這樣說。”苗熙帥抱歉地說了一句，沒聽不懂道士的意思，心說我就是吹了幾句牛，別影響你的事業心呀，“大叔，你有著憂國憂民的博大胸懷，令小子十分佩服呀！”

“知道嗎?我碰到有可能扭轉乾坤的人，都是早夭之象啊，沒有一個例外。

孩子，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與眾不同，剛才又聽到了你的心聲，我難得地有些感動，你這麽小，能在面臨生死時還如此樂觀向上，置生死於度外，一心想著國家和百姓，沒考慮個人安穩，更加證實了我對你的看法。

我真懷疑是我的出現，帶給了你們這樣的大才霉運，我是不是不該發現你這個人才?我發現我遇到的人，所遇到的劫一個比一個大，你的劫難比其他人的要大得多呀。”

苗熙帥苦笑，道士也許是好心吧，可是，真受打擊呀，你不打擊人是不是就不會說話?

“叔，你不必自責，這些都不是你的原因，你不是神仙，再說了我不會死，放心吧，不怨你。”

“我也知道不是我的原因，想來我也沒那麽大的能耐，可是，我還是停不住要聯系呀。

孩子，都是氣數造成的，全是氣數呀！”

“哪有這麽多氣數！”苗熙帥再次聽到氣數，不屑地反駁了一句。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國家要不行了，我博覽歷史，發現一個朝代要滅亡時，忠臣良將必然會災難，不是被害死就是暴病亡，就是投靠了敵方，反正是各種蹊蹺各種理由，不是送命就是因其他原因要退出歷史舞台，你上嶽元帥就是被冤枉而死。

那些能夠扭轉乾坤的大才全部不起作用，甚至奇怪的是，不少原來的庸才投靠敵營後，竟然變強了，甚至成為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也許我發現的人才引起了上天的關懷，要知道國家的氣場太大，他的氣運消失之時，連帶著人也不保，事情越做越錯。

你說，會不會是我發現的人，有可能起作用，被上天關懷，才引起的劫難?”

“叔，你把邏輯弄反了，你這結論是從已經滅亡的國家中推出來的，這些國家既然滅亡，就不可能有起重大作用的人存在，反過來，有這樣的人存在，就能夠扭轉局面，國家就不會滅亡，你就不可能得到這個結論。

所以，滅亡的國家必然沒有扭轉局面的人呀，這說明，你得出的結論不完全正確。”

苗熙帥嘴上在勸說，越說越覺得是不真有這樣的規律?他對後面的朝代有所了解，對明朝的滅亡史更清楚一些，似乎印證了道長的結論。

“世間的一切都有氣數，人有氣數，山有氣數，樹有氣數，國家同樣也有氣數。

國家氣數非常大，倒下去時，很多人都會跟著陪葬，這就是它的強大之處。

國家的氣場不僅影響國人，還會影響到外敵，與它的關系越密切的人，受它的氣場影響越大，其命運和前途都逃脫不了這個氣場的影響。

本來很多人與國家無關，因為我與它產生了聯系，跟著氣數和運氣受到了影響，這不是很自然的結論嗎?

我不能再逆天而行，強求尋找天才奇人，卻給他們帶來霉運。”

“叔，這樣也好，我聽你有些灰心，你何不休整一下，你留下來跟我一起過吧，你能夠對我多加指導，我來養你。”

苗熙帥想到自己賭輸了，道士還沒想起來，主動邀請他，既得了我才，也免了賭債。

不過，他感覺道士分析的有些道理，越想心中翻騰得越厲害，難道真有氣數?

自己這番經歷，明明掌握著千年以後的知識，可在巧合面前，兩個小時就是掙不到一文錢。

他想到剛才的幻想，確實不太現實，不能高估個人的力量呀！

他立即想到看過的一些穿越小說，對其中的一些故事有些不大理解。比如，近代重生的穿越者，既然掌握了超前的知識，又知道歷史的走向，甚至有些人還知道每一天將要發生什麽事，如此強大的優勢，為什麽還要配置一套強大的系統呢?

現在感覺有些理解了，原因就是個人無法與大勢抗爭。

比如重生到火紅年代，肯定不能造反，只能低頭生活，親人間都要互相提防，連真話都不敢說，怎麽敢顯露才華?

運氣好的穿越者家在大山邊上，幸運地能夠偷偷進山打獵，加上天然的運氣加持，出手就能獵到野豬之類的大型獵物，這才吃到了肉，可運氣差的穿越到了平原，穿越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年代，每天聽到鍾聲就起床勞作，還不能請假，肚子都填不飽。

怎麽辦?作為一個穿越者，只能去幹違法勾當，偷偷摸摸到黑市搞投機倒把。

現在想來，自己的運氣還行，雖然宋朝的年代遠了一些，雖然人們普遍貧窮，但是，憑道長敢在公開場合談論國家命運，就說明社會環境還挺寬松，起碼不會因為說錯話被關押砍頭。

“哈哈。”道士笑了笑不置可否。

苗熙帥有些不好意思，身無分文的人空口白話想收服別人，確實不大現實。為了掩飾尷尬，咳嗽一聲說:“叔，要不再你幫我測一個字。”

長期生活在山村，不免有些迷信，經過兩個小時折騰，一文錢都沒掙到，心中也非常擔心，不由地想尋求超自然的幫助。

“門都拴上大杠子了，還有什麽好算的！”

“叔，你沒看出我和開始不同了嗎?我的形象和精神面貌是不是不一樣了?你沒發現我的氣運已經旺盛起來了嗎?大叔呀，我現在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保證馬到成功。”苗熙帥說著彎起了胳膊，想要鼓一塊肌肉，卻什麽都沒有。

“蒙卦曰:再三瀆，瀆則不告。事不過三呀。”

“說得太對了，你今天隻給我測了兩次，再來一次才是三呀，呵呵，再測一個字才能叫事不過三，嘿嘿，說實在的，我真有些擔心害怕，你就測一個害怕的‘害’字吧，不管是什麽結論，從此，我保證再也不麻煩你測字了。”

苗熙帥雖然決定投放原子彈，雖然相信穿越者不死，可是面前的現實讓他不得不懷疑，因此，心中一直忐忑著，否則也不會明知道道長沒好話還要測字了，腦子裡忍不住冒出“害怕”兩字，下意識地選擇了這個字。

他眼巴巴地期望從道長的嘴裡聽到希望，能給自己信心。

“無量天尊，好，貴人就在不遠處，去吧，很快就能看到了！”

苗熙帥心中大喜，終於可以放心了，他抱拳要表示感謝，忽然看到道長一言不發地邁步離開，這才意識到道人有些反常，剛才說話的聲音有些大，是敷衍的語調，笑得不大自然。

不對，苗熙帥急忙撲上去，一把扯住短短的道袍，說:“叔，請您給我指一下方位，我怎樣才能找到那位貴人?”

“孩子，老夫今天測字太多，精神已經跟不上，位置一時算不出來，你多保重！”道士摸了一下苗熙帥的腦袋，聲音和表情有著深深的慈悲和惋惜。

苗熙帥感到不妙，用力拉著人不放:“叔，你是出家人，難道讓我臨死前還聽假話嗎?拜托，我想聽真話！”

道士遲疑著看了一眼亭子，搖了搖頭說:“孩子啊，你不應該在風波亭下說這個字啊。”

他抬頭看了一眼風波亭，想不明白兩者有何聯系，松開手說:“謝謝，再見。”

“孩子，我不是道士，也沒有出家，也許我算得不對，你多保重。”

苗熙帥只是一個山村的青年，面臨陌生的環境，沒有任何親人，感覺到病情非常重，想要得到希望，可是，結果更加不妙，一時間心中非常慌亂，面臨生死感覺非常害怕。

他本來一直抱著希望，相信自己不會死，現在聽到道士如此肯定的話，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強忍著淚水與道士先別，當看到道士歉意地回頭再看自己時，忍不住說:“叔，你等一下。”

“還有事?”

“我想給您一點建議。”

“說吧孩子！”

苗熙帥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決定盡能力幫對方一把。

“南面的萬裡之外，大海上分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島嶼，島上的居民原始落後，有些連鐵器都沒有，稍具武裝就能輕易佔領一座獨立的島嶼，就能隨心願當島主或者當國王。”

苗熙帥兩個靈魂融合後，他知道今年了今年的年號是淳佑十一年，他在路程上簡單回憶推算過，應該是十三世紀50年代，大約是公元1251年。

不由佩服道士的預測能力，這個國家只剩下不到三十年的壽命了。

叔，你既然看到了國家的危機，何不給自己和親人找個避風所在呢。”

“多謝。”

“叔，我不想對蒙古族評論，是好是壞自有歷史評說，不過，我想他們是遊牧民族，有著自己的獨特之處，在他們的統治下，一些不符合蒙族信仰的東西可能會毀壞，一些漢族文化和傳統可能會消亡，你應該盡力去保護一些傳承。

只需要造幾艘大船，招一些好水手，危機來臨前，把想救的人或者需要救的人帶到島上去，無論是你心目中的英雄，還是能夠傳承中華文化的學者，能夠標志民族變化的文物，都能得到保護。”

“好，我叫陳元靚，我最大的愛好就是喜歡收集稀奇古怪的物事，那些島我聽說過，知道你說的是事實，感謝你的良苦用心。”

苗熙帥張了張嘴沒介紹自己的名字，人都不一定能活下去，留名字幹嘛。

“陳叔，你若覺得那些島太遠的話，可以去福建東面，離大陸非常近有一個大島，地域遼闊，有一個州那麽大，氣候和土地都適合人們的生活。

幸運的是島上也沒有多少居民，同樣愚昧落後，你可以提前布局去生產糧食，準備物品，以備將來的危難來臨。”

“我就是福建人，知道那個島，海流凶險，不知道多少人因為暗流海浪葬身在海底，上島談何容易呀。”

“暗流海浪同樣是保護傘。”苗熙帥知道對方熟悉這個島嶼，默默地抱拳轉身。

“等等。”陳元靚遲疑了片刻，說:“你要記住，不可求活！”

“不能求活?”

“你選的那個“害”字，加刀就是割啊。”

“割?原來如此，不過，為什麽不能求活呢?必須等死嗎?”苗熙帥眼睛一亮問，“陳叔，你是不是說我要不懼生死，置之死地才能後生?”

陳元靚搖了搖頭:“不可說，不可說，記住，求活會遭割喉之劫，受冤而死。”

割喉?苗熙帥下意識摸向喉頭，感覺陣陣發涼，不禁打個寒戰，有些站立不穩地倚靠在風波亭的欄杆上。

“孩子，跟我去護國寺吧，聽說慧開大和尚就要開悟了，開悟的和尚也許有些能耐，我們去求他，說不定佛家有本領幫你度過這一劫。”

還有這樣的機會?苗熙帥一陣激動，剛要邁步忽然想到自己是穿越的靈魂， uukanshu 萬一被和尚用法力驅逐了怎麽辦，會不會變成孤魂野鬼?

“陳叔，你這身道士打扮能請得動和尚嗎?不麻煩你跑這一趟了。”

“我計劃也要去寺裡拜訪，想要尋找佛家的奇巧傳聞，孩子，和尚講究慈悲，我們只要誠心相求，或許會出手相助吧。”

“叔，我還是相信我自己能打開那扇門，我記住那和尚的名字了，叫慧開是吧?我想再試一把，再不行的話，我就去求他。”苗熙帥想到自己還有大殺器沒拿出來，又擔心這些世外之人驅逐自己的靈魂，便拒絕了陳元靚。

“跟我走吧，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別再耽擱時間了。”

“叔，我雖然不大理解佛的事，卻不相信開悟還能提前預知。”

“據說伏虎羅漢托夢了，世上很多事你不明白，神諭是存在的。”

“既然有神，就等著神來判決吧。”

“好吧，我先去護國寺，你若再不成功，一定要到寺院來找我，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

護國寺?苗熙帥點頭記住，心說，這個社會實在是太開放了，缺少管制，到處都有玩虛的，不是算命就是開悟的，嗐，封建社會本來就沒多少生產力，不把力氣花在生產上，怪不得國家不行。

“害”字加刀是“割”字，可為什麽會有割喉之災呢?又是怎麽算出來我不能求活呢?

苗熙帥哈哈一笑說:“叔，割喉也挺好，刎死總比病死好，顯得壯烈，呵呵呵……”

玄學太複雜了，他想不明白，等回過神來，陳元靚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