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們收拾好心情,風再次變大,火勢更加凶猛。
山寨中的乾草、木牆紛紛被點燃。
如今,已經不是救不救得了山寨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救得了他們自己的問題。
情況惡劣得太快,快到他們反應不過來。
眼見山寨被大火吞噬。
驚恐的山賊紛紛向外逃命,你爭我搶下,發生了踐踏事件,不少山賊被活活踩死。
到了大門處,那大門還塌了一半,隻留下一道幾人寬的出口。
大火在風勢下席卷整個山寨。
害怕到失心瘋的山賊們為了搶奪生路,開始自相殘殺。
很快就連山寨大門也燒了起來。
慘叫聲起伏連綿,李澤看在眼裡,神色不定。
劉家莊大仇得報的暢快,眾多生命在他手上消逝的忐忑在他心中交織。
從山賊們的死,李澤想到了將來。
他有心一爭天下,然,一將功成萬骨枯。
此次是一群惡人,死了,也是罪有應得。
只不過,他也知道,他竊取君權之時,直接、間接死在他手上的無辜者,只怕能堆成山。
“踏著無數人的屍骨成就大業,我真的準備好了嗎?”
李澤捫心自問,卻沒有答案。
他知道,憑著他對氣運的掌握,這天下,他坐得。
但自己的幸運,將是別人的不幸。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能有多狠。
李澤苦笑著看向自己的雙手,自從有了外掛,他的心思就反覆得厲害。
原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但萬萬沒想到,當真有能力實現野心之時,他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好人只不過是無能的掩飾。
他心裡想著不忍心,腦子裡卻突然冒出來一句話:封建社會枉死的人還少了嗎?遲死早死不是死?
何等涼薄,何等無情。
真折壽啊,一想到這個,他竟然還心念通達了。
就在李澤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火焰已經蔓延到了山寨的圍牆邊。他的氣運點開始閃動,提醒他必須盡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李澤一拳砸在箭塔的欄杆上大聲喊道:“寧叫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
他抬頭看向火海中的山寨,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豪情。
“天下,要燒起來了!”
他相當裝逼的丟下一句話,一甩手,想著背負雙手長身而去。卻發現他身穿現代服裝,不是漢服那種大袖。
這個動作配合現代服飾顯得格外突兀和怪異。本來很有氣勢的事,一下子成了典型的東施效顰。
他尷尬地笑了笑,放棄了繼續裝模作樣的念頭,收起雙手,快步向遠處跑去。
一直跑到半山腰的一處露台前,李澤的氣運點才終於穩定下來。
他回頭望去,只見整座山寨已經化為一片火海,烈焰熊熊,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點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沒有一人能逃出來!
正常來說,肯定有人能逃出來,只不過他們現在倒霉透頂,應該總會遇上點什麽意外。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死了。
在火海之中,有一群人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們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瘦骨嶙峋,仿佛剛從地獄中逃脫出來的一群奴隸。那是一群被山賊抓上山充當苦力的普通百姓。
此刻他們正驚恐萬狀的看著火海。
李澤在箭塔上吸取山賊氣運時就發現了他們,故此,多有照顧。他控制金龍在山寨上空盤旋,不時的給他們吐出點氣運,以保證他們不受大火傷害。
眼見山賊被滅,李澤加大了對他們的氣運投送。
這群人被困在火海中,岌岌可危。
烈焰即將襲來,就在他們絕望之際,奇跡發生了。只見一道怪異的狂風斜著吹過整個山寨邊上。緊接著,那堵將他們困住的著火木牆轟然倒塌,為他們讓出了一條生路。
這群人驚喜交加,相互攙扶著逃出火海。當他們終於脫離險境,忍不住歡呼起來。他們相互擁抱,淚流滿面,感激著突如其來的奇跡。
一群人相互攙扶著來到半山腰,就見到一個衣著古怪的短頭髮年輕男人在朝他們招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如先坐下來歇下腳吧。”這群人來到李澤不遠處,就聽到他笑眯眯的說道。
後背是大火,眼前是一個奇怪的人。
這多少透著點詭異。
一群人早如驚弓之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哪裡敢停留下來。
而且眼前的人一身奇裝異服,在山寨前看著大火,還那麽悠閑,必有古怪。
他們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拱了拱手當作見禮,也不敢多搭理,紛紛向山下逃去。
只有一個瘦臉黑小夥停了下來,急急對他喊道:“先生還是快跑吧。山寨著火,賊人跑出來,你就跑不掉了。”
李澤坐在露台的石凳上,向他勾勾手:“你就不怕我也是個山賊?”
黑小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垂手站著,掛著討好的笑容回道:“哪能啊,先生一看就是個讀書人。山賊堆裡哪能有像您這般的人物。”
李澤看著的黑小子,發現他的眼神中並沒有其他逃出大難者的驚慌。
他不禁對眼前的小夥子產生了一點的興趣,於是又問道:“其他人都跑了,你為什麽要留下來?你就不奇怪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裡?”
黑小夥眼珠子一轉,張了張嘴,正想回答。
李澤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他微笑著說道:“我喜歡誠實的人,你要想好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騙我,你會很慘的喲。”
黑小子被李澤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把嘴邊要吐出來的話收了回去。
他摸著亂成一團的頭髮,憨厚一笑,小心翼翼地回答:
“其實我見山賊無緣無故遭了大難,又見到先生不似凡人。猜想,這場變故可能是先生所為。眼下,我又無處可去,所以……”
黑小子不好意思的乾笑著,意思卻很明顯了。他是想撞大運,看能不能抱上新大腿。
李澤對此也不在意。
能不能成事,有些人差的可能就是這一點點敏感性跟投機心理。
李澤打量著這黑小子,發現他神色跟剛才那夥逃走的苦力不同。
人雖然又黑又瘦,卻透著一股機靈和敏銳。
李澤審視著他:“看你說話,不似普通村夫山民。”
黑小子連忙回道:“小子姓張,名長生,以前家中也小有資產,找書苑 zhaoshuyuan 讀過幾年書。”
在古代,讀過幾年書可以高人一等了。
讀過書確實是個好籌碼。李澤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張長生回憶著往事,一臉仇恨的回頭看了眼山寨。方才重重歎了口氣,面向李澤繼續說道:
“我家本為當地富戶,日子過得還算扎實。可惜,兩年前的一天夜裡,伏牛山的山賊突然衝進我家,劫殺了我一家老小。”
想起那些悲慘往事,張長生不由自主的心如刀絞。
他咬著牙想平複心情,眼淚卻在眼眶中打轉,難受得連話也說不下去。
李澤沒有打斷他,只是沉默不語,他不是個懂得安慰人的人。
好半天張長生才緩過勁來。
“我臨時換上仆人的衣服,又有幾分機靈,才勉強保住了性命。被山賊留在山上洗衣作飯做苦工。”
張長生把話說完,連忙把眼淚擦掉,強行掛起個笑臉。
他懂得生存之道,眼淚可以讓人生起憐憫之心,卻也容易讓人生厭。
唯有笑容才會讓人討喜。
李澤看他乾瘦如柴,衣衫襤褸,身上傷痕累累,知道張長生說的應該不假。
他動了收下這小子的心思,心裡想著該怎麽回他的話。
可收人當仆從,沒經歷過啊?
怎麽開口?
一個現代人,開口讓別人當奴仆,怪難為情的。可不讓他當奴仆,這小子能乾點啥?
見他不說話,張長生有點驚慌。
他“求職”不成功,下了山,搞不好會餓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