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遵在信裡說,按照他的判斷,極有可能趙構到襄陽後,就提拔秦檜做宰相。也就是說,朝廷裡以後會以投降派為主流。而投降派存在的前提,就是要殺了王宵獵。
這個年代,基本沒有秘密可言。只要你到了那個地方,就必然得到某些消息。趙構對王宵獵動了殺心,王宵獵也通過各種渠道知道這件事。只是趙構嘴上不說,王宵獵也不挑破而已。
這跟歷史上趙構殺嶽飛是不同的。
歷史上,金軍說“必殺飛,乃可和”,趙構的第一選擇卻是韓世忠。因為張俊和嶽飛是趙構自己培養的軍隊,對他們的忠心沒有任何懷疑。韓世忠不同,他的軍隊一直獨立在外,是另一個體系。只是韓世忠足夠能打,足夠忠心,才保留下來。殺韓世忠不過是執行趙構一直的用張俊或者嶽飛部隊統一軍隊的指揮體系而已。後來陰差陽錯,韓世忠保住了自己的命,趙構在張俊和嶽飛之間選擇了張俊。
但是趙構一旦動了殺心,執行相當堅決,並不是左右搖擺的人。
王宵獵明白,自己也不可以一直猶豫不決,那樣會害了自己。只是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無可辨駁的理由。
歷史上一直到今年,也就是紹興四年,大宋的天下才逐漸平靜。在這個世界,由於自己起於宛洛之間,大量的英雄好漢被堵死了出路,才早早平靜。
也就是說,趙家皇權的合理性還不穩固。只是文人士大夫們選擇了趙構,構建了朝廷。趙構牢牢把握住了這個機會,讓這個朝廷真的像個朝廷,如此而已。
隨著王宵獵在洛陽發展壯大,這兩年來宣撫司當官的中下層官員越來越多,與開始的幾年不可同日而語,這也是一種選擇。特別是那些被朝廷拋棄的人,洛陽是另一條道路。
直接造反,就是與文人士大夫作對,拋棄了文人士大夫,治國會有困難。畢竟王宵獵選擇的是精英治國,而不是一切都從頭再來。這條路線,是王宵獵的選擇。
所以現在只能等,等待一個契機。
陳校輝自從進了畫院,雖然那些畫師瞧不起他,但是身價卻從此飛升。若論起畫畫,在行家眼裡一個行情,在普通百姓眼裡又是另一個行情。普通百姓眼裡,陳校輝的畫在畫院的畫師裡是中等水平,畫雞像雞,畫狗像狗,畫個老虎也是威風凜凜,十分的好了。
再加上陳校輝有一項拿手的絕技,就是善於刻版。不但能刻文字,而且能刻畫,印出來的圖像有八分風骨。這就成了采風院等新出的雜志的香餑餑,紛紛請他為自己刻功版,收入還不錯。
這一天,陳校輝買了兩斤醬牛肉,讓賣家用蔥白給自己拌了,準備回家喝酒。剛剛走到家門口,就聽旁邊有人驚喜地喊了一聲:“好兄弟,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陳校輝回頭一看,來者竟然是莫員外。喜道:“原來是員外。今年並沒有大事,員外怎麽得的特赦?”
莫員外笑道:“我一直在河南縣東邊修城。現在城修完了,我也就放出來了。”
陳校輝“哦”了一聲,才恍然大悟。忙開開院門,請莫員外到房裡坐。
陳校輝的小院是新近才蓋的,現在洛陽城裡最流行的款式。前面一個院子,中間是三間兩層樓房,還有一個小小的後花園。前面院子裡,一條廊道連著院門和正堂屋。院子當中有一口井,井旁栽了幾棵果樹,旁邊有一個涼亭。
由於冬天在屋裡悶得久了,兩個便在涼亭下坐了下來。
陳校輝道:“今日不知道員外來,我隻買了一個人的飯。且稍等,我出去再買隻燒雞來。”
莫員外急忙道:“我不是專門到你這裡來吃飯,有兩個饅頭就好了。咱們兄弟許久不見了,說一說閑話。”
陳校輝道:“你到寒舍來,我如何不請你吃頓飯,喝兩杯酒?你在這裡稍等,我家附近就有一家賣燒雞的。”
說完,急匆匆地出了院門。
莫員外抬頭打量陳校輝的房屋,見收拾得甚是整潔,暗暗點頭。看來陳校輝過得甚是不錯,心情好了,才能把房子收拾得如此齊整。
不大一會,陳校輝回來,在亭子裡的石桌上擺下一隻燒雞,兩盤餃子,還有自己割的醬牛肉。不好意思地道:“招待不周,員外將就吃點吧。等到明天,我請你到酒樓去吃。”
莫員外道:“盡夠豐盛了。看來你這些日子過得不錯,有酒有肉的。”
陳校輝道:“托員外的福,我現在在畫院裡有個職事,每月能收幾十貫錢。”
莫員外聽了,驚喜地道:“一月幾十貫,確實是不錯了。洛陽城裡,似你的人可不多。”
問起陳校輝現在做的事情,不由也為他高興。
過了一會,莫員外道:“日子似你這般,可以說是稱心如意了。現在家裡,就是缺一位嫂夫人。如果有嫂夫人,把家收拾得漂漂亮亮,就羨煞旁人。”
陳校輝道:“正托人在找,只是找到合心的有些難。”
莫員外笑道:“你過得好了, uukanshu 只怕眼光也高了,看不中旁人吧。放心,以你現在的條件,是該找個好的。”
飲了幾杯酒,陳校輝放下筷子道:“員外既然已經得赦了,以後怎麽過?還回新安縣去嗎?”
莫員外搖了搖頭:“不回去了。回去幹嗎呢?我在新安縣的名聲已經臭了,回去被人恥笑嗎?”
陳校輝道:“那就在洛陽待下來吧。洛陽城裡,到處都是工作,餓不死人的。”
莫員外沉默了一會,道:“兄弟,你知道我在城東建的城,是做什麽的嗎?”
陳校輝道:“只知道宣撫下令在城東建一座新城,只是不知道用來乾嗎。有的人說是用來做河南的縣城,又有的人說不是,都摸著一頭霧水呢。”
莫員外盯著陳校輝道:“是用來做賭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