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四周,欒慶山叫過一個在路邊玩耍的孩童。道:“你到客棧裡,找一個玉奴姐姐,就說外面有個人在等她。這裡五文錢,人叫出來了,錢便歸你。”
那孩童看了看欒慶山手裡的錢,扭頭道:“我如何信你?等到出來,你不給我錢了!”
聽了這話,欒慶山大笑。拿了兩文錢交過去,道:“那便先給你兩文錢,出來再給另三文。看你小小年紀,就如此信不過人,長大了可不好。”
那個孩童哼一聲,做個鬼臉,拿著錢飛快跑進客棧去了。
不多時,玉奴從客棧出來。看見欒慶山在門外,不由面上一喜。
孩童到欒慶山面前,伸出手道:“人出來了,那三文錢拿來!”
欒慶山給了錢,向走過來的玉奴笑了笑,轉身向街上走去。走了一會,見前面一處酒樓。酒樓上下兩層,外面站著幾個潔淨小廝,裡面窗明幾淨。
到了酒樓前,一個小廝快步跑上來,殷勤問候。
欒慶山道:“找一間清淨的閣子,備幾樣可口的菜蔬,我要請人吃飯。”
小廝口裡道著好,領著欒慶山進了酒樓。到了二樓一處靠窗閣子,問道:“客官,您請的客人什麽時候來?今天用什麽樣的酒?吃什麽菜?”
欒慶山道:“我們兩個人。好酒好菜,你盡管上來。”
小廝答應,快步跑下樓去了。
不多時,玉奴到了二樓閣子。行了一禮:“這次勞煩哥哥了。”
欒慶山笑一笑,請玉奴坐了下來。道:“我此次來,為的是你說的布匹,你也不必說客氣話。實話不瞞你,我們的首領是原軍中將領,胸有大志,不甘居人之下的人物。幾萬貫的布匹,對我們來說有大用處。只要布匹到手,你做什麽與我不相乾。”
玉奴楚楚可憐地道:“想當年,哥哥來我這裡,把家財耗盡——”
欒慶山擺擺手:“陳年舊事,不必再提!此次我們不談舊情,隻講錢財!你或許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的規矩很嚴,不亞於軍中。此次我來,找的是財路!其他事情,一切免談!”
玉奴道:“哥哥也像別人一樣絕情?”
欒慶山聽了,看著玉奴笑道:“我不絕情。今年我三十一歲,尚未娶妻,你若願意,此次事了便就嫁給我如何?我不嫌棄你風塵出身,你也不要嫌棄日子艱難。”
玉奴聽了,不由一下怔在那裡。以前隻覺得這個欒慶山是個草莽人物,沒想到這麽難纏。
見玉奴不說話,欒慶山道:“看,姐姐說我絕情,我要娶你了,你又不願意。此次我們講的是幾萬貫的大生意,說實話,姐姐的命沒有這麽值錢。我們還是說清楚,各取所需最好。”
玉奴收起了滿身風情,斂容道:“哥哥既然說得明白,我再糾纏,就顯得我不實在了。前些日子有個員外找到我,說有一樁生意,願給我五十貫足錢。這不是小數目,我問明白是到襄城,沒有危險,便答應下來。到了這裡之後,才知道是有一個大名府的財主黃員外,到襄陽去販棉布。帶了三千余匹,因為北邊四太子出兵,一時間過不了汝河。”
欒慶山點了點頭:“上好的棉布在襄陽十貫足一匹,到了這裡,還不止此數。三千余匹,是要值幾萬貫錢了。不過,做這個生意的,都不是平常人。這個黃員外有什麽背景?”
玉奴道:“我問清楚了。他結識的都是女真人中的貴人。附近幾州金軍極少,黃員外並不認識什麽有力人物。不然怎麽會被困在襄城縣?”
欒慶山道:“過了汝河,開封府也不好走。他就敢去大名府?”
玉奴道:“本來黃員外說好了的,過了汝河之後,大名府自有人馬來,護他一路行走。奈何四太子大軍西來,哪個敢捊他虎須?一時之間耽誤下來。”
欒慶山想了想。道:“有道理。你接著說下去。”
玉奴道:“找我的員外,原來是個強資,一向在新鄭一帶打家劫舍。到了襄城,他們便讓我勾引黃員外。等黃員外入港,便就派個人,想讓黃員外向南走潁昌府。這些人跟那裡的土豪董平講好了,要在路上劫了黃員外。誰想黃員外是個精細的人,覺得不好,一直不肯答應。”
欒慶山道:“王觀察的治下,不但駐有大軍,還有巡檢。不在這裡犯事還好,一旦犯事,逃到附近也沒有用。現在周圍幾州是三不管的地方,逃過去,還要被抓過來。更不要說,襄城縣裡檢查嚴密。只要黃員外不出襄城縣,誰能奈何得了他?”
玉奴點了點頭:“哥哥說的是。那夥強盜不死心,願加我的錢,讓我改變黃員外的心意。”
欒慶山看著玉奴就笑:“願加多少錢?”
玉奴抬起頭,神色自如。道:“他們願給五百貫足錢。——我要八百貫!”
欒慶山點了點頭:“他們願意給你?”
“願意!幾萬貫的棉布, 幾百貫算什麽!”
看著玉奴,欒慶山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就不怕,這錢你有命拿,無命花嗎?”
“怕!”玉奴說得非常爽快。“所以才叫了你們來。他們雖然是強盜,你們好像更加厲害。”
欒慶山看著玉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過了許久,才道:“強盜就是強盜,都是差不多的。叫了我來,又有什麽用處呢?我想放你,其他人就難說了。”
玉奴道:“我不能這樣過一輩子。有機會,總是要搏一搏!只要你願幫我,就有機會!”
欒慶山道:“既然你決心已下,我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勸你,拿到了錢立即走,其他什麽事情都不要管!逃出去之後,直接到王觀察治下。這個世道,現在只有王觀察的治下才能讓人放心了。”
玉奴看著欒慶山,重重地點了點頭,意志非常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