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獵道:“此次回襄陽,治下八州府的軍政均須大改。參議不必再在蔡州,回到襄陽,主管新設的司令部。唐州在內地,不必由大將駐守,解立農調往蔡州接替參議。”
汪若海道:“我久不在襄陽,也不知道新設的司令部管什麽——”
王宵獵道:“此事我們晚上再說。參議遠來辛苦,先去休息吧。晚上備些薄酒,為參議接風。”
汪若海心中狐疑,不過不好再問,告辭出去。
看看天將黑,解立農吩咐州衙的人準備了酒肉,在院中的大銀杏樹下擺下筵席。因為今晚要商量事情,除了王宵獵和汪若海、解立農三人,州衙的其他人都沒有參加。
酒過三巡,王宵獵道:“此次讓汪參議回來,有兩個原因。一是最近郾城附近董平的治下各種案子太多,不能任其魚肉百姓。張均到陳州後,佔下了蔡口鎮,再沒有大的動作。說實話,張均聰明,也能夠臨機應變,是個合適的人選。但此人喜歡獨斷專行,不怎麽聽命令,一般的官員做他的上司並不容易。汪參議本是朝廷命官,指揮他難免不如意。”
汪若海急忙拱手:“鎮撫,這些日子張均並沒有什麽事情違背命令。只是——”
王宵獵擺了擺手道:“事情過去了,不必再多說,我也不準備追究此事。解立農是當年隨著我父親起兵的大將,為人一向嚴厲。張均再是無法無天,也不敢不聽他命令。此次讓他去蔡州,兼管金軍的情報和周圍幾州的軍事,比較合適。”
此事王宵獵已經與解立農談過數次,在一邊叉手稱諾。
張均為什麽不敢不聽解立農的命令?說白了,不是因為解立農的資歷更深,而是在王宵獵的軍隊和官員中,解立農為人陰狠。在王宵獵統率下,解立農的陰狠不會損壞大局。如果換一個環境,那可就未必了。面對這麽個人,張均敢不聽命令,會被解立農玩死。
王宵獵道:“許多人說,帶兵時將要專權,不能被其他官員干擾。我想來想去,這樣不妥。從本朝禁軍與西夏、契丹和金的戰事來看,專權的將領也沒打多少勝仗。所以在軍中設立了司令部,由司令部代替統兵官行使軍隊的指揮權。鎮撫司的司令部,本來想讓陳與義擔任。奈何陳與義本是一個文官,對於軍事實不在精通,事情做的有些不如人意。回襄陽後,我想讓陳與義負責治下官員的監察,由汪參議接掌司令部。具體要做哪些事情,我們回了襄陽再說。”
“司令部?”汪若海沉吟良久,想不明白這個機構是幹什麽的。
王宵獵道:“簡單說,軍中最重要的是軍令。以前軍令出自統兵官,以後出自司令部。統兵官是司令部的當然主官,參議便如地方州衙的簽判。”
“哦——”汪若海點了點頭,有些明白王宵獵的意思了。
沒有司令部,軍令出自統兵官個人。軍令如山,統兵官在部隊中有絕對的權威,說一不二。有了司令部,軍令就出自司令部,不再是個人指揮。統兵官雖然仍是主官,但沒有了以前的權威。
後世的人們更加熟悉的一個名詞,是參謀部。參謀部是司令部的一部分,也是主要部分。參謀部雖然有作戰謀劃權,但不具有直接下軍令的權力,軍令權屬於司令部。
現在宋朝實行的是中國傳統的幕僚制度。帥臣,比如任鎮撫使的王宵獵,下面有參謀、參議,有機宜文字,有乾辦公事,各種謀臣。從制度上來說,謀臣是帥臣的附屬,沒有自己的權力。
司令部的設立,匣清其權力,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在實踐中摸索。王宵獵的意圖很明確,用司令部的集體領導,代替原來將帥的個人領導。
一邊的解立農道:“設立司令部,觀察說了有些時間了。現在鎮撫司的司令部還沒有眉目,我們下面這些人,就更加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估計此事,短時間難完得成。”
王宵獵道:“回襄陽後,我會定一個時間表。鎮撫司什麽時候完成,下面各級軍隊需要多少時間完成。時間到了,完不成的,要追究責任。以後啊,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詳細列出步驟,標有時間,可不能再由著你們性子了。不但是軍隊要這樣,地方同樣如此。”
解立農怔了一下,道:“世間事千變萬化,豈能事事都規劃好?”
王宵獵笑道:“這就是規劃的能力,和下面完成的能力。能力不好的,要麽好好學習,要麽就不要做這份工作了。世間能吃飯的本事本來就有很多,不必非要聚在官府裡。”
解立農看看汪若海,又看看王宵獵。確認王宵獵不是在開玩笑,急忙喝一口酒壓驚。
汪若海倒無所謂,道:“如此最好。條目明確,不讓將領和官員虛耗時日。”
王宵獵點了點頭:“是啊,任務不明確,許多人就能拖就拖。事情總是完不成,還找不到應該由誰負責。這樣是不行的。接下來的日子,我們的任務很艱巨,絲毫懈怠不得。”
說過了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三人的話題慢慢轉到蔡州周圍的局勢。
汪若海道:“最近打聽到的消息,陳州馮長寧欲投劉豫。只是劉豫給馮長寧的官職不高,一時之間談不妥。而且劉豫初登基,估計也沒有力量進逼陳州,馮長寧也不急。不過,馮長寧報國之心不固,隨時都可能放棄陳州,投靠劉豫,確無可疑。”
王宵獵對解立農道:“你到了蔡州以後,告訴張均,不要逼陳州太緊。其勢力范圍,要離陳州城二十裡,主要以保護河道對岸為主。馮長寧不投劉豫,附近的幾州壓力就不會太大。有兩三年時間,形勢就完全不同了。那時候我們理清了治下各州,軍力更加強大,防守也遊刃有余。”
汪若海道:“八州之地,養兵之數終究有限。若金軍戰陝西後,全力來攻,不好防守。”
王宵獵道:“這幾年,金軍隻想著劫掠。我們北邊、東邊的州縣,被金軍破壞得太過厲害,人口稀少。要攻我們,金軍需要大量的人力從河北運糧。金軍能夠征調多少人手?我估計,能夠支撐十萬大軍作戰半年,就超出了金軍的能力。所以我們設置遊擊區,讓金軍從這裡地方征集不到糧食,征集不到人,就是對我們最強的防護。等金軍安定了後方,也不怕他來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