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慶山走在街道上,看著路上的行人,心中變得平靜。經過了去年的風雲變幻,現在他分外享受這一份安寧。隻願這世界不再有戰爭,人們安靜享和,過著幸福的人生。
轉過大街,走到巷子裡。突然發現迎面走來的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正是這些日子到潁陽來的劉豫使節蔣頤。心中一緊,急忙避到路邊,低頭站在一個賣瓜的攤前。
蔣頤心情大好。與身邊的人說說笑笑,並沒有發現路邊的欒慶山,徑直去了。
看著蔣頤等人離去的背影,欒慶山覺得奇怪。玉奴住的客棧比較豪華,收拾得整潔,但由於不在大街上,價錢又高,住的人並不多。蔣頤等人都是住在縣衙裡,到這裡來做什麽呢?
帶著滿肚子疑問,欒慶山進了客棧。由小廝領著,到了後院。
指著玉奴住的房子,小廝道:“客官找的小娘子就住在這院子裡。既是說好了,隻管去。”
說完,小廝告辭離去。剩欒慶山在那裡,看著小廝離去的方向愣了好久。
這裡的小廝是王宵獵機宜司人員,得了張均吩咐,徑直把欒慶山領到玉奴的住處。沒有吩咐,到客棧裡找人哪裡這麽容易?尤其找的是個年輕女子。
玉奴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漫天霞光。霞光中,新開的梧桐花帶著金邊,透露著清新的氣息。兩隻喜鵲在樹葉中嘰嘰喳喳地叫著,不知在訴說著什麽。
這樣的日子安靜而且美好。
玉奴二十一歲了,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再拖幾年,可就不容易找到好人家。雖然兵荒馬亂,人民流離,這幾年婚嫁的年齡明顯比前幾年大,二十多歲的女孩子還是有許多難處。
在開封府的日子裡,玉奴見多了達官顯貴,風流才子,又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心中的那個人自然與平常女子不同。不過玉奴還是想不明白,自己要嫁的是什麽樣的人。
在落日的余暉裡,玉奴輕輕歎了口氣。這幾年四處漂泊,見慣了人情冷暖,自己覺得跟以前又不同了。但到底是哪裡不同,又說不明白。
聽見院門開的聲音,玉奴抬起頭來。就見欒慶山打開門,腐著一條腿,一步一步走進來。只是一年時間不見,這個人就老了許多。想去年襄城見時,欒慶山意氣風發,渾身豪氣。現在卻滿面風霜,神情內斂,再不似從前樣子。玉奴突然覺得懶懶的,再沒有半分期待。
到了正門外,欒慶山道:“玉奴姐姐可在家嗎?在下欒慶山,特來拜訪。”
玉奴道:“門沒有鎖,哥哥自己進來。”
欒慶山推開門,進了玉奴房裡。見床前一張小桌,上面擺了幾樣精致小菜,一壺酒。旁邊還燃了一爐香,煙氣氤氳中,飄散著濃鬱的香氣。玉奴坐窗前,手托香腮,樣子有一些慵懶。
谷冴見欒慶山進來,玉奴道:“哥哥坐。我這裡備了酒菜,一起飲兩杯酒。”
左右看看,欒慶山道:“姐姐喚我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時候不早了,什麽事情盡管說。若我能辦到,自然不會推辭。若辦不到,那也沒有辦法。早早說了,好回去睡覺。”
欒慶山的樣子讓玉奴吃了一驚。自己這裡雖然收拾得不十分精致,但也是用了心的。以前風月生活的經驗,男人進了這裡,都要渾身發熱。再加上自己在這裡,哪個能忍得住?當年自己認識的欒慶山都是生龍活虎。
身上沒有多少錢,每次見了自己,都要把錢花光才行。站起身來,玉奴道:“漫漫長夜,早早哪裡睡得著?哥哥且坐下來,我們飲杯酒。”
欒慶山笑了笑,在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壺,仰起頭來,把酒倒在嘴裡。放下酒壺道:“酒已經喝過了。姐姐有什麽事情,盡管開口就是。”
玉奴笑道:“你這個樣子喝酒,還有什麽情調?當要——”
欒慶山擺了擺手。道:“姐姐,我們縱然有段露水姻緣,卻沒十分情誼。不過是我有幾個閑錢,到姐姐那裡開心。當時姐姐做的就是這生意,能記住我的名字已是難得。分別了數年,姐姐突然出現在這潁陽小縣裡,必然是有事情。若說是念我舊情,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玉奴不由怔住。沒有想到與欒慶山見面會是這個樣子,準備好的一肚子甜言蜜語,全部都憋在心裡說不出來。本來覺得欒慶山是個粗豪漢子,心裡有些看不大上。讓自己用身子陪他,覺得十分委屈。沒有想到欒慶山根本沒想那些事,心思一下子變了。
女人的心思就是這樣奇怪。欒慶山沒有進來之前,玉奴認為他一進這房裡,看見自己,必然會忍不住,心裡有些煩他。欒慶山進來完全不動心, 又覺得有些懊惱。突然之間,就想證明自己。心裡就像一團火一樣,想讓欒慶山抱著自己,早早滾到床上去。
欒慶山是條好漢,哪裡知道玉奴的心思?口中道:“今天這件事,必然是有人指使你。我們何必在這裡虛情假意?你把指使你的人喚來,與我說話。”
玉奴看著欒慶山,雙目柔如春水。幽怨地道:“難道哥哥就不想我?”
欒慶山道:“有時候閑了,也會想起你來。想起那時候的歲月,無憂無慮,縱情意氣,日子過得何等快意!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那些事情,也只能想想而已。”
見欒慶山想的與自己完全不一樣,玉奴心中著惱。道:“我們縱然是露水姻緣,當時也是十分的情意。怎麽,才幾年不變,哥哥竟然完全把我忘了?”
欒慶山又喝了一大口酒。搖搖頭,道:“姐姐,現在什麽時候?許多大事要做。找你來,必然花了許多心思。願意這樣做,如此用心的,找我欒慶山的也不是小事。正事要緊,不耽誤時間。”
玉奴上前,歪著頭看著欒慶山道:“怎麽,難道我不好看嗎?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有美酒佳肴。這裡還有軟的床,錦被鴦枕,你就不想些別的?想當年,你在我的房裡,多少花樣!”
欒慶山道:“玉奴,你做的這門生意,賺的這份錢。若是我今日有意,帶著錢來,一樣還是有許多花樣。生意就是生意,跟女妓談情,我腦子被驢踢了!我既然來了,就是談正事的。早早把指使你的人喊來,有什麽事情當面講清楚。若是沒有,那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