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獵笑道:“姐姐放心,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只是許多事情我還沒有想清楚,要一點一點去摸索。過了這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不必擔心。姐姐嫁了人,我自會尋一個我愛的,好好生活。”
王青秀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看著弟弟離去。
回到衙門,處理了公務。中午的時候正在側廳休息,汪若海急急趕來。道:“鎮撫,剛剛宋炎派人來報,說是火炮有了進展。他們製出了新的樣炮,請鎮撫前去觀看。”
“哦,這是大事。”王宵獵站起身來,揉了揉額頭,讓自己清醒了些。“明天我們去新野。對了,除了你之外,命邵凌和牛皋也趕過去。讓他們快馬,不許耽誤!”
汪若海稱諾,告辭離去。
王宵獵收集了一些原來京城火藥作的工匠,試做火炮已經兩年多了。不斷改變配方,半年多前就製出了實用的火藥。只是製作的火炮太大太重,不便搬運,沒有配屬軍中。王宵獵的習慣,要求軍隊動作快速,靈活機動,對製出來的火炮不滿意。讓他們一直改進,要改到能跟隨軍隊機動。
宋炎本是弩箭的專家,隨李彥仙到王宵獵軍中之後,試了一段時間,讓他負責軍中的軍械。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改進火炮。
如果製出了合格的火炮,整個軍隊都要做出大的變動。如今各軍依然在整編,正好一起進行。
沒有耽擱,第二天一早王宵獵就與汪若海出好,前去新野。
作為中軍都統製,李彥仙大部時間在新野,對中軍進行整編。左都虞候最近去了盧氏,整編左軍和前軍。牛皋則到了蔡州,整編右軍。
王宵獵估計整編完成需要近一年的時間,時間短了很難完成。
南陽縣,張均從客棧裡出來,正與急急趕回來的王敢撞到一起。
見到張均,王敢忙道:“統製,剛剛得到消息,鎮撫這幾天在新野。讓你不要去襄陽了,先到新野去。汪參議也在那裡,正好去一起拜見。”
張均道:“如此最好。我正好有事情要見鎮撫,新野更近一些。”
說完,張均小聲對王敢道:“進城的時候,玉奴看見路邊有賣櫻桃的,突然間想吃了。我出去看一看,買兩斤回來。你先回客棧等著,我回來的時候帶些醬牛肉,我們兄弟飲酒。”
王敢點了點頭,強忍住沒有說什麽。見張均走了,又從後面叫住。道:“統製,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我們在一起多年,還是覺得說得好。”
張均道:“我們自己兄弟,有話你直說就是。吞吞吐吐,不是好漢子!”
王敢看了看客棧內,對張均道:“統製,這個玉奴,你可查清楚了她的身世?從伊闕回來,你與她便如膠似漆,一刻也不舍得分開。鎮撫治軍極嚴,這個樣子如何是好?”
張均笑道:“我以為是什麽事情!放心,玉奴已經跟我說了她的身世。等回到襄陽,稟過母親,我便與玉奴成親。只是沒有見過母親,一時不方便成親罷了。你不必見怪!”
王敢道:“先前我聽余歡講過玉奴的身世。統製不在意?”
張均道:“無非是自小沒有雙親,為生活所迫,在酒店賣唱罷了。有什麽打緊?”
王敢想了又想,咬牙道:“統製,我聽說的,可不只是賣唱。這個玉奴,除了賣唱之外,那些有錢的浮浪子弟,還經常讓她——”
說到這裡,
王敢重重歎了口氣,不好再說下去。張均臉一下變得鐵青。過了一會,臉色又變得發白。最後道:“此事你不必管了,我心中有數!”
說完,甩開大步出了客棧,再不理王敢。
看著張均的背影,王敢搖了搖頭。余歡查過玉奴,當然知道她的往事。在王敢看來,不要說是張均,哪怕是自己,好賴是個軍官,怎麽可以娶玉奴這樣的女子?這個年代,天下動蕩,人們對家世、經歷之類的可以不在意。但一個風塵女了,豈是良伴?
武將娶風塵女子的很多。如韓世忠,娶了好幾個風塵中人。不過都是做妾, 哪有當正妻的?哪怕他們富貴了,如韓世忠和張俊等人,為這些妾也討來誥封,終做不得正妻。
王宵獵實際上是取消了妾的法律地位,只允許如婢一樣雇傭,換句話說,有錢有勢,可以包養女子做小三,但法律不承認。沒有孩子,男人如果亡故,妾沒有任何財產權。除非妾一開始就是單獨立戶過日子,男人給錢。這些錢是妾自己的,與男人家裡無關。
看張均的樣子,可不是想養玉奴做小三,而是要名媒正娶的,這怎麽可以?
走在路上,張均的腦子嗡嗡直響。余歡說的玉奴身世,王敢知道,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可那又如何?張均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要自己願意,管別人胡亂說些什麽。
走著走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張均擦了擦,隻管向前走。
從金軍南犯,家破人亡,很多事情都變了。特別是母親多次做出對不起父親的事情,對張均的影響很大。最早找個員外,是為了養活自己,張均不怪母親。雖然那是自己第一次殺人,雖然母親的樣子讓張均有些討厭,但張均對母親並沒有什麽抱怨。後來汝州兵亂,母親是被惡人搶走,張均也可以原諒。但自己做了官,母親好吃好喝,日子好好的,再去找男人,張均就無法接受了。
在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幾年,張均的母親對他影響太壞了。張均實在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個這樣的母親,怎麽去找好人家的女兒。玉奴出身風塵,很好,張均覺得跟自己太配了。
這世上的人看不起玉奴,可他們卻總是忘記,自己又比玉奴強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