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獵突然佔領同州,消息傳到延安府,讓鄭建充極為驚慌。急忙從延安府趕到鄜州,日夜派人打探消息。他在湖城曾經與王宵獵的軍隊戰鬥過,一個多時辰就被邵凌打得潰不成軍,留下了心理陰影。自己知道,哪怕把全部軍隊調來,也守不住鄜州。打得主意是王宵獵一旦北上,就立刻從鄜州撤軍,集中兵力守延安府。
等了三天,王宵獵只是派人佔了同州治下的各縣,並沒有北上。正在疑惑時,確切消息傳來。
府衙裡,聽機宜文字馮祥說了同州的情況,鄭建充不由陷入沉思。過了好久才道:“依得到的消息,好似王宵獵並不想擴大在陝西的戰事?那為何突然間渡過黃河,佔了同州?”
馮祥道:“聽同州來的人說,是因為趙彬到同州後,放話若王宵獵進攻太原,他便渡河直擊其後路。這話惹惱了王宵獵,渡河佔了同州,斬了趙彬。而且聽人說,是給陝西諸將做個榜樣。哪個還敢跟王宵獵作對,便如趙彬般。”
鄭建充聽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道:“王宵獵這樣說,倒也不是虛言。”
馮祥道:“如此說來,短時間內王宵獵並不會進攻鄜州?”
鄭建充道:“此事不能貿然下定論。我仔細想想。王宵獵這尊殺神,在鄧州的時候,就多次救援陝州。最後實在守不住,帶了李彥仙南撤。這次向北殺來,千萬不能小視。我們一個不小心,就是殺身之禍!”
隻用幾天時間,王宵獵斬了趙彬,偽軍要麽送往新兵營,要麽送往營田司,同州換了一番氣象。百姓的臉上帶了笑顏,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就連市井也繁榮起來。
清晨,左安風走在街上,路邊的攤販紛紛打招呼。左安風頻頻點頭,一一回禮。
金軍未入陝西時,左安風是同州孔目官。城陷的時候,同州官吏只有左安風了了數人拒絕了金人。為此左安風吃了不少苦頭。這幾年在城中待不下去,只能到洛水南岸的沙苑監,買了幾十隻羊放著。王宵獵佔領同州後,聽說了此事,派人找了左安風回來。現在同州的日常事務,都是左安風在管。
幾年磨難,現在左安風非常享受這樣走在街上,被眾人擁戴的感覺。甚至王宵獵要提拔他為馮翊知縣,直接管理這個附郭縣的事務,都被左安風拒絕了。最少,左安風希望自己能多享受一些這種感覺。
走過賣餅的鋪子,路邊一個漢子看見左安風走來。深吸了一口氣,拍拍臉龐,擠出一絲笑容,迎了上來。
到了左安風面前,漢子拱手道:“孔目這些日子好得意。”
左安風上下打量了一下漢子。道:“這位兄台看起來有些面熟,只是記不起來了。”
漢子道:“小的孫偉,前些年在同州做黃花菜生意,那時見過孔目。孔目貴人多忘事,可能記不得了。”
左安風“哦”了一聲,沒有答話。
同州盛產黃花菜,到這裡販賣的人很多。那時左安風是孔目官,跟這些人自然多有接觸。只不過這種一面之交的交情,誰又能夠記得住?
黃花菜就是萱草,在中國用以代表母親,許多人家種於庭院。不過做為商品,有幾個主產地,同州就是主產地之一,是此地名品。
見左安風並不記得自己,孫偉也不惱。道:“看孔目走得悠閑,想來衙門裡沒有什麽急事。”
左安風道:“員外找我有急事?”
孫偉道:“倒也不急。不過孔目若有空閑,我們到那邊茶鋪裡說如何?”
左安風想了想,看看孫偉,不好拒絕。道:“好,我們茶鋪裡說話。”
街的對面是孟阿婆茶鋪,在同州城裡開了許多年了。生意不好不壞,能夠維持家用。
到茶鋪裡坐定,要了茶來。不等茶來,孫偉叫過小廝,要了些果子來,請左安風享用。
喝了碗茶。左安風道:“員外,若有事就說吧。太陽升得高了,我要到衙門去。”
孫偉搓了搓手,尷尬地笑了笑。才道:“不瞞孔目,小的從京兆府來。張經略知道王宣撫神勇,極是敬仰,備了些禮物讓小的送來。只是衙門看守得嚴,小的又不認識宣撫手下,一直不得其門而入。”
左安風嚇了一跳。急忙道:“張中孚是大宋叛臣,人人得而誅之!你是什麽人?敢為他做事!”
孫偉急忙道:“孔目莫要著急。經略是不得已而為之,有自己的難處。宣撫大軍進陝西,經略不敢冒犯虎威,特命小的來問訊。若宣撫有命,經略莫不聽從!”
左安風看著孫偉,目光銳利,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好聽的話莫要當真,只是說說而已。左安風多年做公吏,在這種事情上頭腦清醒。不過,派孫偉前來,可肯定的是,王宵獵破了同州, 讓張中孚感覺到了壓力。
孫偉來同州要幹什麽?左安風好幾次都想問一問,最終都忍住了。自己只是同州的孔目官,一些消息,最好不要問,不要知道。兩國交兵的時候,以自己身份,左安風知道,孫偉的目的自己不必知道,只是決定要不要替他向王宵獵的人通報一聲就好。
想了很久,左安風才道:“你住在哪裡?”
孫偉急忙道:“城東的劉家客棧。孔目應該知道的。”
左安風點了點頭。道:“我自然知道。這樣,你回客棧等著,我替你通傳一聲。見不見你,自然有上面的官人來決定。今天晚上,最晚明天晚上,我會告訴你結果。記住,不要在城中亂跑!”
孫偉急忙稱是,對左安風千恩萬謝。
左安風歎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起身離了茶鋪,向州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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