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農不想引起王凝之的注意,隻笑呵呵的看著,與眾人一道熱情歡呼。
“他真是一個普通人啊……”老農感受著昂昂氛圍,看著人們久違的神采飛揚,不禁感歎道。
錢唐一百多個惡霸押赴街頭,百姓們不再有所顧慮,紛紛將目光投向一個人,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講話。
看著無數熱情期待的目光,王凝之不禁有些緊張,稍微舒緩一下心境,緩緩說道:“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錢唐的惡霸盡數斬首,如果發現還有膽敢再胡作非為的士族,鄉親們直接到縣衙找我,我保證他們的下場一定與朱三他們一樣!”
“接下來,官府將重點打擊錢唐仍存在地痞流氓,嚴禁地主放高利貸,我看到鄉下的田稅是五成到七成,佃戶人家則更高,大家實在難以生存。
今日官府統一規定,錢唐境內的田稅,不得超過五成,無論什麽人家,違者處罰金一千錢,多次者收繳財產和田地。”
衙役拿出蓋有縣府大印的法令,貼在縣衙前公示,這是劉宏青事先寫好的。
“今年年末,官府將會統一戶籍和雜稅,劃出一部分土地,分發給錢唐沒有土地的佃戶和流民,使耕者有其田,幾日後,大家可以到官衙具體詢問。”
百姓們發自內心的為這個舉措歡呼,無比的擁護錢唐官府,因為官府終於做了一件對他們有利的事情。
這就好比,錢唐官府、士族、百姓的共同蛋糕,原本百姓隻分得1%的蛋糕,現在變成了5%。接下來,還要增加到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甚至可以想象百分之九十。
一時間,千千萬萬的百姓都在為王凝之祈福,不乏有人高呼萬歲二字,看樣子只差黃袍加身,登基稱帝了。
可以看出,老百姓們對土地有多麽的熱愛。
幾日後,這件事情被錢唐的百姓津津樂道,傳誦遠揚,臨近郡縣的百姓聞訊遷來,東晉大批流民和深受壓榨的佃戶湧入錢塘縣。
短短幾天,便佔了錢唐總人口的百分之十,足有五六千人之多,王凝之雖然早有預料,但亦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
且後面的一個多月,可以想象了,錢唐的人口起碼翻一倍,但有一個問題,小小的錢唐沒有這麽多空閑的土地。
畢竟實行均田製也得有荒地啊,錢唐哪有這麽多荒地,大部分都在士族地主手裡。
北魏的均田製和後世的土地革命不一樣,前者不觸碰士族地主的利益,隻把無主荒地分配給無地或少地農民耕種。
後者是將土地全部分發給農民,直接觸碰了士族地主的利益,兩者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國有製,後期都會土地兼並。
當下時代背影不同,王凝之目前只能選擇一個擇中的辦法,既實行均田製分發荒田,又打擊一部分士族地主獲取大片土地。
嗯……那些通過放高利貸發家的地主,便作為第一個打擊對象吧。
他們手裡的土地幾乎全是從百姓手裡搶的,王凝之重新奪回來心安理得,不會有人說什麽!
……
王凝之吩咐劉宏青處理後事,自己則帶著劉越一眾小隊,來到廳中議事。
縣衙的一間議事偏廳,縣丞丁原、縣尉楊景柱等十多位縣官早已等候多時。
王凝之直接坐到一個空座,深深歎了一口氣,看著丁原眾人,說道:“丁縣丞,不用藏著掖著了,這幾年的朝廷救濟銀經是你們貪的吧”
丁原一眾人哪能承認,紛紛矢口否認,道:“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汙蔑我們呐!使君明鑒。”
王凝之搖了搖頭,惋惜道:“證據確鑿,好端端的,我怎會汙蔑你們,錢唐的受災的百姓都是證人”
“按照朝廷規定,他們每人每月本應得一石糧食,最後卻只有半石,明晃晃的證據,還需我親自說出嗎?”
丁原連忙給眾人使了個眼色,就是打死不認帳,問一下有沒有貪汙,沒有,絕對沒有!
王凝之微微笑道:“大晉律各位都清楚,不需要我多說了吧,放心,咱們畢竟是同僚嘛,我上報朝廷的時候會為你們求情的,估計不會死人,最多流放千裡”
若是一個普通老百姓這麽威脅,他們則絲毫不會害怕,隨便你去告,能活著走到建康都是祖墳冒青煙了。
但這次的人不一樣啊,王凝之絕對一告一個死,丁原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人家朝廷有人,地方上也有人,打也打不過,怎麽鬥嘛!
想到這裡,丁原連忙上前討好,說道:“我丁氏在縣城另有一處別業,無償獻給您了!”
“我鍾氏有店鋪三十間、錢絹一萬,全部送給王常侍了!”
“我許氏雖不如鍾氏,但有嫡女、庶女三人,希望給常侍做一小妾,當真是天大福分了。”
“我成氏……”
“停!”
王凝之可不是來敲詐勒索的, 而是讓他們退位的,有這群官僚拖後腿,改革難如上天,總不能事事都要自己操勞,實在不能不除。
“咳咳,諸位,我有一計或可免除災禍,保你們士族身份仍在”
“多謝常侍了,可否細細講來?”
王凝之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眾人,表示明年初請他們告老還鄉,廳內瞬間寂靜了下來。
隨著又一聲咳嗽聲,眾人轉而議論紛紛,顯然都接受不了,丁原亦是如此,說道:“使君,此事實在重大,可容我們幾日時間想一想?”
王凝之道:“自然可以,不過三日後沒有答覆,我將如實把你們貪汙的事情上報朝廷,最少落個流放千裡,實在不值得啊!”
丁原看得出王凝之鐵心換掉他們這群老家夥,不由歎了一口氣,頗有一點世事淒涼的感覺。
不過王凝之可不是讓他們來惆悵的,而是宣布政令,他作為縣令有這個權利。
一個縣令如果不把的權利下放,而是交給幕僚,那丁原他們的權利幾乎是形同虛設。
“常聞錢唐的吏治全郡最差,我曾下鄉親自體驗過,記得有一次,上去問一個小吏官府頒布的政令情況,不僅不說,還給我一頓罵,差點就動手了!”
“像這種官吏,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罵人,不送進大牢,還等著回家吃飯?”
王凝之說著,將目光看向了身旁的丁原、黃自元二人,玩笑道:“我們中間也有吧,這種情況要改,不然容易進大牢啊!那裡的牢飯可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