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縣城。
李寶正坐在城樓與知縣對飲,而且態度頗為客氣:“君既與太子同年,為何還在做這知縣?”
吳播微笑:“省科役,抑豪強。”
“那確實是升不上去。”李寶恍然。
福建屬於宋代科舉大省,僅以進士人數而論,莆田第一,甌寧第二,仙遊第三,南平第四。
在朱銘參加科舉那年,南平縣就出了五個進士,其中要數吳播的名次最優。
但是,這位老兄一直到死,從北宋熬到南宋,從選人熬成京官,卻始終在各地做知縣,即便升上去也很快貶下來。
征稅半點不積極,卻喜歡打擊豪強,他能做大官才怪了。
雖然其官職不高,但致仕後名氣極大,被福建士子尊稱為“子”。
吳播飲下一杯黃酒,指著遠處山川說:“福建多山,極適合種植玉米紅薯,我一到清溪縣便推種二物,如今山中百姓多賴其活命。”
李寶讚道:“陛下與太子若知,定然高興得很。”
“沒用!”
吳播表情嚴肅的搖頭道:“福建的上田極少,便是中田也不多,且被士紳與寺院所佔。窮苦百姓只能擁有下田,十畝收成還不足江南一畝地。大明新朝若想福建大治,就必須抑豪強、毀廟觀,否則再好的糧食也難福澤百姓。”
李寶咂咂嘴,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把這個吳播舉薦給太子,定然討得太子歡心。
吳播在城樓站起,負手而立道:“我若做了泉州太守,再有便宜行事之權,只需給我三年時間,就能讓泉州寺廟十不存一!”
“君且等著便是。”李寶對此很有信心,他跟著朱銘做事多年,太了解朱銘的想法了。
一個跟太子同年科舉,且治政理念相近的進士,李寶感覺此人今後能夠入閣拜相!
或許這次跨海奔襲福建,最大收獲並非滅了童貫,而是在這山中縣城遇到吳播。
當然,還得朱銘扛著壓力一直支持才行。否則以吳播的激進手段,只能跟歷史上一樣,升上去之後就很快貶官,最終成為縣志裡記載的“吳子”。
一條小船自北而來,快速抵達城下水門,朝著城頭瘋狂揮舞旗幟。
李寶說道:“來了。”
吳播對軍事一知半解,問道:“城外沒有百姓,敵人是否會警覺?”
李寶說道:“辛興宗多次縱兵劫掠,恐怕早就習慣了城外無人,以為那些百姓都是被他給嚇跑的。”
“確實。”吳播覺得有道理。
辛興宗帶兵來到護城河外,見碼頭空無一人,附郭街道也沒百姓,頗為遺憾道:“多半是青陽鐵場有人逃回,把清溪縣百姓都嚇得躲進城了,恐怕還得攻打一番縣城才行。”
辛彥宗建議說:“乾脆繞城而過,徑直去打泉州,一個山中小縣有甚可搶的?”
“也可,須盡快去泉州搶海船,否則就沒法出海了。”辛興宗點頭道。
三言兩語之間,他們就決定不理會此城,而且更加堅定出海的決心。
連福建的小縣城都不接納勝捷軍,去了廣東能有什麽好局面?恐怕得一座城一座城的打下來,還不如直接出海打生番呢。
至於島上有瘴氣,多擄走一些醫生隨行即可。
澎湖列島已經有大量漢人開墾,可以先去那裡立足,再慢慢轉到琉求島發展。
此時天色已晚,辛興宗沒再行軍,而是退後兩裡地扎營,順便派人去附郭居民區拆些民房做柴禾。
李寶看著敵人撤退,
顯得有些無奈:“設伏不起作用,須得殺過去才行。”吳播詫異道:“不等天黑了夜襲嗎?”
李寶笑道:“一群驚弓之鳥,哪裡用得著夜襲?”
吳播目送李寶離開城牆,覺得這位老兄太過狂妄自負,今後說不定會因為大意而栽跟頭。
勝捷軍在青陽鐵場擄了一些礦工,扎營劈柴這種事情,自然是讓礦工來做。
而且辛興宗懶得構築堅固營壘,一來地形狹窄不好弄,二來他不怕城內守軍殺來。
甚至是故意吸引縣城出兵,說不定還能反殺攻入城中。
勝捷軍確實已經成為廢物,而且一路士氣低靡,但面對地方廂軍卻不怕,仗著兵甲精良可以所向披靡。
二十多個礦工,在士卒的帶領下,劃著小船到城外居民區拆房。
他們還沒登岸,就聽一陣鼓聲響起,大量士兵從民房走出,漸漸匯聚於街道上列陣。
“有……有明軍!”
勝捷軍士卒一怔,隨即嚇得驚恐逃跑。
辛興宗在兩裡外聽到動靜,立即對堂弟道:“你帶麾下士卒上船策應,我親自領兵在岸邊結陣。如此狹窄地形,我軍據有水陸之險,便是金兵來了也不怕!”
勝捷軍正懶洋洋躺在地上,互相吹牛聊天打發時間。
急促的軍號聲響起,他們還以為是城內廂兵殺來了,慢條斯理站起來跟著軍官去結陣
最新網址: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