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古代的科舉,又或是現代的高考,批閱試卷都屬於體力活。
絕對的一目十行!
而且優秀的卷子,還會擠佔普通卷的時間。比如滿分作文,一人閱卷是無法做主的,需要多位閱卷者共同通過。
一般情況下,你辛辛苦苦寫的作文,閱卷老師幾秒鍾就掃完了。
古代科舉全是小作文,此類現象更加嚴重。
當然,最累的還是謄卷官,需要把所有試卷都謄抄一遍。
再加上反覆核對謄卷和原卷,這些流程極為耗費工夫,留給閱卷官的時間著實不多。
閱卷官連續多日一直看文章,用不了一兩天便頭昏腦漲,稀裡糊塗就把卷子給判了。因此才有林則徐所言:“定棄取於俄頃之間,判升沉於恍惚之際。”
“加上句讀符號,確實比以前輕松得多。”吳彥璋感慨道。
紹興十一年,金兀術率大軍南侵,吳彥璋的職務是總領提舉大軍錢糧。
這位南宋重臣,至今沒在大明撈到差事,一直被扔到翰林院編書,此刻總算奉命做了科舉閱卷官。
考生須寫逗號和句號,這讓吳彥璋感到極為便利。
讀完一篇,吳彥璋開始給成績,提筆在朱卷寫道:“據理遣詞,明白粹美,足以破群疑而歸於正矣。此文當判九分。吳彥璋。”
百分製評卷,當然是朱銘的命令。
既是為了跟數學、物理試卷銜接,也是在保證對非經義題的重視。
在王安石變法之後,宋明清三朝科舉,越來越側重經義題。
你就算把策論和公文,寫得天花亂墜完美無缺,只要經義題不合格肯定落榜。
這當然不是王安石的鍋,因為在他變法之前也有側重點。當時是你把經義、策論寫得天花亂墜,但只要詩賦不合格就肯定落榜。
朱銘直接搞百分製,所有試卷都要評分,然後加起來計算總分,防止數學、物理、公文、策論被忽視。
目前,四天考試內容共400分,既一天100分。
這100分再細化到不同題目,每道題都設置了一個滿分數。
還有更細分的東西,比如那道雞兔同籠題。不管用新式數學,還是傳統算術,寫出具體計算過程得滿分,只寫個正確答案則給半分。
就連撬鎖的題也是這樣,伱得寫明白為什麽長棍撬鎖更省力。
鑒於很多考生沒學過物理,因此判卷標準放得更寬松,寫出自己為何那麽答題即可。
比如李公鑒,他寫用碗和毛筆做了實驗,這道題同樣能夠獲得滿分。
另外,分數過高和過低的卷子,需要進行交叉閱卷,至少得三位閱卷官簽名。
譬如甲給某卷打95分,這個分數實在太高,要交給乙和丙再次打分,最終取三個分數的平均數。
連續半個月的閱卷工作搞完,幾十個考試官匯聚一堂,旁邊還有督察院的監試官站著。
“拆名吧。”蕭楚下令道。
胡安國也在場,精神疲憊至極,他現在隻想睡覺。
主監試官叫董希賢,是追隨朱銘去桂州的太學生。他拿起只有號數的朱卷說:“第一名,乙號場第一百零九號,總分394分。對卷!”
另一位監試官根據場號,找出相對應的墨卷,反覆比對之後說:“墨卷糊名未損。”
墨卷被舉起來示眾,幾個主要考試官、監試官都看得清,更遠的官員若有疑問也可湊過來看。
蕭楚說道:“拆名!”
糊名還未完全拆開,就有好幾個腦袋湊過來。
董希賢宣布道:“禮部試第一名,南劍州李侗!”
“這人是誰的弟子?”胡安國問道。
“不知。”
眾人搖頭。
第一名的答卷大家都看過了,不僅經義文章寫得好,而且數學和物理全是標準答案。
就連怎樣預測災年、以工代賑、防備民亂,都寫得頭頭是道。
黃裳說道:“既為南劍州士子,多半是陳知默(陳淵)的學生。”
“多半是了。”胡安國說。
他們猜錯了。
李侗只是陳淵的師侄,乃陳淵師弟羅從彥的弟子。
朱熹的老師有很多,其中最關鍵的一位,便是今年禮部試第一名李侗。
李侗年輕時喜歡醉駕,常常半夜喝得大醉,然後仗劍騎馬狂奔數裡。此君性格非常急躁,仿佛有多動症一般,拜師羅從彥之後變得沉穩。
而且,一心潛修學問,從不參加科舉。
陳淵當初把《道用策》帶回福建,李侗謄抄一份開始自學,偶爾也去聽陳淵講課。
他對朱銘的才學極為佩服,私下托人把朱銘的全部文章搞到手。
這位程朱理學的重要人物,雖然從來沒跟朱銘見過面,其學術思想早就被朱銘給帶歪了。
甚至忍不住出山科舉!
繼續拆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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