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羲彦根本就不认识去京城大学的路,骑了一段觉得不对劲,只好求助娄晓娥。
“你知道怎么去京城大学吗?”
“你不知道你还骑前面?”
娄晓娥又好气又好笑。
“这不是你骑得慢嘛。”赵羲彦讪讪道。
“行了,跟着我。”
娄晓娥翻了个白眼后,踩了一脚,冲在了前面。
赵羲彦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半个多小时后。
两人到了京城大学的门口,沿路询问,这才找到了历史系的班级。
赵羲彦原本以为夜校有很多人,没想到他们班才六十个人,而且历史系只有这一个班。
两人匆匆忙忙的跑进去后,发现老师已经在讲课了。
“报告……”
赵羲彦喊了一声。
“报名字。”
讲台上的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一袭灰色的中山装,脸上挎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
“赵羲彦(娄晓娥)。”
两人一前一后报了名字。
“我叫孟彦武,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讲师。”老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后,板着脸问道,“你们为什么迟到?”
“报告,我们从小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踏入京城大学这所华夏的最高学府,所以我们满怀激动的踏入了学校,然后……”
“说重点。”
孟彦武敲了敲桌子。
“我们迷路了。”赵羲彦小声道。
“哈哈哈。”
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
大家也记住了这个叫做“赵羲彦”的小子。
喊小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能来夜校的,三十出头的都很罕见,基本上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叔或者阿姨,鲜少有几个年轻人,都端正的坐在了那里。
“行了。”
孟彦武也有些哭笑不得,“都去找位子坐着,课堂纪律都知道吧?”
“知道。”
赵羲彦和娄晓娥忙点头。
“那我就不再重申了,去吧。”
孟彦武笑了笑。
“谢谢老师。”
赵羲彦和娄晓娥微微鞠了个躬后,走到了教室后排坐下。
“兄弟,你哪个单位的?”身旁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笑眯眯的问道。
“轧钢厂,叔,你呢?”赵羲彦礼貌道。
“叔?”
胖子一下破防了,“兄弟,我他妈二十二,你喊我叔合适吗?”
“二十二?”
娄晓娥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叔,别开玩笑了……”
“卧槽,你们怎么不信呢?我真二十二,在纺织厂管人事……”
胖子急了,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马元,男,红星纺织厂人事部主任,二十二岁。”
赵羲彦念叨了一声后,惊讶道,“兄弟,你二十二岁就当主任了?牛逼啊。”
“嗨,小意思。”
马元摇头道,“我十六岁顶我老子的班,工作六年级了……好不容易才混到个主任。”
“马大哥,那你一定很努力吧?”娄晓娥赞叹道。
“不是,纺织厂厂长是我二大爷。”马元正色道。
噗!
赵羲彦和娄晓娥顿时笑出了声。
“赵羲彦……”
孟彦武喊了一声。
“到。”
赵羲彦立刻站了起来。
刷!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刚才我说的很好笑吗?”孟彦武轻笑道。
“唔。”
赵羲彦愣住了。
他刚才只顾着听马元讲他的二大爷去了,哪知道孟彦武讲了什么。
孟彦武也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刚才讲到了历史的遗憾,你说说你的遗憾是什么?”
“遗憾?”
赵羲彦微微一叹,“我原本遗憾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以为这才是人生的遗憾,可后来我发现,‘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这算不得什么遗憾。”
“即便是当年的盛唐,也不处处写满了遗憾吗?写‘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高适暮年得志,他不遗憾吗?”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娄晓娥正是一双美目里都是小星星,恨不得扑倒在他怀里。
“写‘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李白,空有宏图之志,却借酒消愁,他不遗憾吗?王勃一篇《滕王阁序》震惊天下,却二十六岁而亡,我想他也遗憾吧?”
赵羲彦微微一叹,“我想,与其去记住自己的遗憾,不如活在当下更有意义……孟老师,各位同学,你们觉得呢?”
啪啪啪!
孟彦武率先鼓掌,随即掌声一片。
“赵羲彦同学很有文采啊,我看了资料,你是高中毕业是吧?当年为什么不考大学呢?”
“我原本在农村,后来我爹死了,街道办的人写信给我,让我来顶职,所以我就进厂当了工人。”赵羲彦正色道。
“那实在太可惜了。”
孟彦武摇摇头,“我们今天讲的是‘文人风骨’……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讲‘文人风骨’的,不是坏就是蠢。”赵羲彦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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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
整个教室一片哗然。
“老弟,有种。”
马元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赵羲彦同学,你到讲台上来。”孟彦武招了招手。
“羲彦……”
娄晓娥紧张的拉住了赵羲彦的手。
“没事。”
赵羲彦笑了笑后,走到了讲台上,“孟老师,有何见教?”
“来,这堂课你来讲。”
孟彦武把粉笔递给了他,“我的观点和你不同,但我很想听听你的观点。”
很多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赵羲彦。
这小子怕是要吃苦头了。
可没想到赵羲彦坦然接过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大字——文人。
“同学们,什么叫做‘文人’?‘学的文与武卖予帝王家’,这是旧社会读书的意义。你既然是为了当官而读书当文人,你还谈什么骨气呢?”
赵羲彦轻笑道,“文人,自古以来的十恶不赦,为首的就是‘谋反’,这是谁说的?是文人说的,随后是什么?谋大逆,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我们毁坏皇家的宫殿,建筑……这是第二恶。”
原本轻视他的人,也逐渐听入了神。
孟彦武则双眼放光,这小子可不像是普通的工人。
“第三恶是谋叛,就是叛逃他国,这我很认同,到了第四,才是‘恶逆’也就是打杀父母长辈……大家想想,十恶不赦是谁讲出来的?不就是文人吗?”
赵羲彦冷笑道,“他们禁锢我们的思想,为统治阶级服务,这些人是不是坏?是不是蠢?”
“是。”
台下的众人尽皆大喊,随即送上了热烈的掌声。